蒲公英

           

一个小球毛茸茸,

好像棉絮好像绒,

对它轻轻吹口气,

许多伞兵飞天空,

小伞兵啊小伞兵,

飞到西来飞到东。

待到明年春三月,

路旁开满蒲公英。

蒲公英是一种童话世界中的植物,散落在大路旁,田埂间,山坡上,丛林中。蒲公英对环境的要求不高,在干旱与潮湿中,都能开花结果,繁衍生息。这是一种平民化的植物,有着顽强的生命力。

蒲公英毛绒绒的小绒球很好看,轻得像梦,风一吹,晃晃悠悠,四散飘去,带给人诗和远方。许多小孩都喜欢吹蒲公英的小绒球,许多小孩都吹过蒲公英的小绒球。蒲公英花开了一茬又一茬,蒲公英小绒球飘了一朵又一朵。我曾种了一棵格桑花。奶奶那时还在世,瞅了瞅,眯着眼,皱了皱槐树皮一样的眉头:“这有什么看头呢?还不如一朵疙痨!”疙痨,是乡民对蒲公英的称呼。在庄稼人奶奶眼中,国色天香的牡丹也比不过一朵疙痨。的确,牡丹花期短,哪能比得上从春开到秋的蒲公英呢。蒲公英花是很漂亮的,金灿灿,明晃晃,如一枚枚金簪,一朵朵小太阳,开在三月款款的春风里,开在大路旁、田埂间、山坡上。

蒲公英的价值不在花,也不在小绒球。这种被乡民称为“疙痨”的植物,是一味良药,金灿灿地开放在各大药典中。《滇南本草》记载其“敷诸疮肿毒,疥癞癣疮;祛风,消诸疮毒,散瘰疬结核;止小便血,治五淋癃闭,利膀胱。”《中医药辞典》中更是记载蒲公英有“清热解毒,利尿散结。治急性乳腺炎,淋巴腺炎,瘰疬,疔毒疮肿,急性结膜炎,感冒发热,急性扁桃体炎,急性支气管炎,胃炎,肝炎,胆囊炎,尿路感染”等诸多疗效。小小的平凡的蒲公英,几乎无所不能。

这样一味神药,多年来长在乡野,自生自灭,尽然没有多少人知道。诚如《本草新编》讲的一样:“蒲公英,至贱而有大功,惜世人不知用之。”这两年,不知哪位好学之人窥得天机,说蒲公英有百利而无一害,能治百病。一下子,蒲公英突然火起来。人们除了泡水喝、煮茶饮,大多当菜吃。蒲公英做菜,凉拌最好。过热水,焯熟,冷水中略微拔一拔苦味。杂以新蒜末,撒盐,浇点生抽,淋上热油,倒些陈醋。拌匀。带点清苦味,正是蒲公英的味道。佐粥,佐面,能多吃半碗饭。

去年的时候,我的血压有些高。吃晚饭的时候,随口向母亲说了,这让当母亲的很是担心。医生建议我少吃盐,饭里的盐便一减再减。不知听谁说蒲公英有降压的作用,晚饭桌上便时时有了一碟凉拌的蒲公英。我在城里十年了,路旁河滩上很少见到过蒲公英,母亲是从哪儿挖来的呢?

今年开春,母亲无端地觉得心急心慌。好些日子了,母亲怕拖累我们,自己胡乱买了些药偷偷吃。后来我们带着母亲检查了几次,取了些药。母亲每次都觉得难为情,自责自己是个药罐子,给儿女没挣下多少光阴,却成了累赘。那天临出门,母亲给了我一个塑料袋,是一点新挖的蒲公英。择捡得干干净净,锯齿形的嫩叶中鼓出一粒粒坚硬的小花苞——节近清明,万物怀新,正是蒲公英最为鲜嫩的时候。这些蒲公英,母亲没舍得吃。

母亲哟,你是在用蒲公英填补心中的愧疚吗?“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你不知道吗?我就是一朵蒲公英的小伞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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