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晨宝的时候,就认定此逗逼会没心没肺一辈子。一下课,他就回头对着我们一堆女同学巴拉巴拉讲段子。坐在他旁边的小P,被我们称为臭屁王,也不知道天天吃的是什么,我们在他的熏陶中,食欲渐失。
某日阳光正好,臭屁却如期而至,我们都捂着鼻子抱怨小P,晨宝默默转过头来,一脸欠揍的模样,深沉地对我们说:“你们不要诬陷我们小P,今天的是陌生的味道!“我们一个个前扑后仰,笑出腹肌。
晨宝的段子陪了我们四年,毕业时,他写好卡片送给我们,我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打开了卡片,只见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同学啊再见!你走,我不送你。你来,多大风多大雨——我也要去阻止你。
段子手晨宝毕业后,去了北京工作,其人已消失在江湖,可段子依旧流传在朋友圈。
每逢工作疲累,看看晨宝的段子,开怀一笑,精神倍儿爽。
“我一哥们喝多了吐了中午吃的西瓜,另一个喝多了的哥们以为他吐血了,使劲用手蒙住他的嘴说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我一哥们想追一女孩,让我装成劫匪打劫她,然后他来个英雄救美,于是我在北京朝阳区拦截了哥们心仪的女孩,刚刚表现出抢劫的姿态,便被四十多名热心群众,打翻在地,多处骨折……"
"北方的风好大,我好害怕啊! —— 万一别人都被刮走了,就我刮不走,那多丢人“
看着晨宝的段子,想必他的生活也是欢乐多多,自己心里竟暗自落寞起来。回想毕业几年,真正还能让我会心一笑的,竟是远在天涯的晨宝。
毕业后,我没有像晨宝那样闯荡天涯,而是留在了家乡的城市,做着一份普通的工作。
果然,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以前想着工作后一定要存一大笔钱去旅行、去挥霍、去买买买。可工作之后,却无奈成了月光族,供着房租就够喘气三天。
以前在大学,想着自己还算人才,未来光明一片,工作之后才发现优秀的人很多,可惜不是我。
一直以来,我爱读书、爱唱歌、爱旅行。如今,物价飞涨,房价飙升,父母老去,别人家的孩子优秀到不行。再照照镜子,看看银行卡余额,发现只能爱工作、爱加班、爱赚钱。
人一旦流落到人海,在有形亦或无形的压力和对比中,简单的幸福感渐渐流失,取而代之的是急切、焦虑、不明所以的慌张。
可有的人似乎依旧没变,开心地过自己的小日子,比如晨宝。
公司的一次出差安排,让我喜出望外,因为出差地点是——北!京!我可以去找段子手晨宝取取真经了,问他如何能在工作后,还欢乐依旧。
到了北京,就立马给晨宝发了信息,告诉他我到北京了,什么时候约啊。正想着他会用什么段子回应我,没想到收到的是他简单的一句:”哦,空了回你电话。“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心里暗自失落,第二天却突然接到晨宝电话,有点慌张地问我:“你回去了吗?昨天一直赶一个项目,现在才基本弄完。你在哪里?”
见到晨宝的时候,吓了一跳!黑眼圈都快赶上熊猫了,面容也略显憔悴,头发变得稀稀拉拉的。只有见到我时绽开的笑容,还是熟悉的。
“你是转行当程序猿了吗?这么憔悴。”我打趣问道
“赶这个项目,熬了几个通宵了,宝宝存了最后一口气,现在才能活着来见你啊!”晨宝依旧幽默。
几杯酒下肚后,晨宝嘴里的段子渐渐少了。
“潮湿霉重的地下室蜗居,失业落魄的街头,朋友的离去,繁重的工作,冰冷的老板,甚至还有狗血的女友出轨“
当一切我能想到的苦,以及想不到的苦,从他嘴里一字一句地吐出来的时候,震惊难过之余,心里依旧藏有一丝希望:也许晨宝立马脸一变,就嬉皮笑脸地告诉我,哈哈哈,你居然信了,傻了吧你?
可下一秒,我的希望就彻底破灭了。这个曾经只会大笑,还带着我们一起大笑的男孩,就坐在我面前,半醉半醒的,突然哭了起来,是嚎啕大哭!
旁边的人向我们投来惊讶的目光,面对这样的情形,我不知所措,索性就跟着他一起流泪。只是默默的,揪心的,泪眼相对。
“看你朋友圈的段子不断,一直以为你和以前一样开心。”等到晨宝情绪平复,我又开始搭话
“开心呀,怎么不开心,取悦不了别人,就让自己开心点咯。以前跟你们说段子的时光很开心,无论怎样,我还是那个简单快乐的段子手,哈哈哈。”晨宝仿佛什么都发生过,脸上竟又带着坏坏的笑。
我的内心却崩塌了,我以为晨宝已经面目全非,其实,他依旧守护着自己所珍视的东西,哪怕微小。而我自己,表面还算安逸,却无所坚守,生活早已溃不成军。
酒足饭毕,免去送谁回家的繁琐,我和晨宝直接快意江湖,就此拥抱告别。
回到酒店,看到朋友圈的晨宝又发段子了:“我的同学妹子千里迢迢来北京找我拼酒,结果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灌醉了,大半夜把宝宝我拉到一个花坛边,说自己是一朵花,要我给她把土埋好,她要开花啦!
我忍不住又笑了,笑出了一抹泪。
回到自己的城市,同样的工作和生活,同样有压力,同样有人告诉我该如何如何,有人批判我不该不该,有人指责我做的不好不好。
我愿意听从建议、也能够暂时妥协,但不再轻易动摇了自己心中的选择。至少,要守护住曾经笃定的简单幸福。
拿起布满灰尘的书,听一首缓缓的音乐,见一个老友。继续努力但不至于沉溺,继续奔波但不忘怀初心。
幼年时,一颗糖就让我们欢喜不已,一下午的游戏时光就能超级开心
少年时,能和朋友混在一起,疯疯闹闹就是无与伦比的美好的时光。
上大学,和闺蜜们一起听晨宝讲段子,也是幸福的。
幸福一直很简单,只需我们温柔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