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还是“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近日,有网友发文《出大事了,我们这个时空的时间线似乎被人动了!》称,其记忆中早年学的是“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却发现现在的课本成了“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
作为语文老师的我,印象中一直记得是“是人”。可网上的调查结果多记忆为“斯人”。人教社已明确回应,教材中一直写的是“是人”,而不是“斯人”,查阅很多古籍,记载的都是“是人”。
还有网文称记者采访了北京师范大学教授于丹,她认为这个考据意义不大。大约是因为“斯人”“是人”都翻译称“这个人”,确实没有什么区别吧,但我以为“斯人”“是人”还是有区别的。
范仲淹的《岳阳楼记》中有“微斯人,吾谁与归”一句,这里确定是“斯人”,而非“是人”。虽然两个“人”的意思一样,但改成“微是人,吾谁与归”合适吗?在这里,范仲淹表达了对朋友滕子京的肯定与期待,表达了对“古仁人”的高度赞扬与认同,表示自己要向“古仁人”学习。很明显,“斯人”一词带有比较强烈的感情色彩。
再看唐代杜甫的《梦李白二首》(其二)中的句子:“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诗人表达了对李白的坎坷遭遇表示不平,表现了他李白的同情与对恶势力的强烈憎恨之情。杜甫可以说是李白的“铁杆粉丝”,很明显,这里“斯人”一词也带有强烈的感情,改成“是人独憔悴”就差了那点味。
无独有偶,杜甫还有一首《殿中杨监见示张旭草书图》诗,有句云:“斯人已云亡,草圣秘难得”,不难体会到对张旭已逝的惋惜之情。
“唯应报春鸟,得共斯人知。”出自唐代陆龟蒙的《奉和袭美茶具十咏·茶人》一诗,这里的“斯人”也是有特指,带有诗人鲜明的感情色彩。
“斯人虽云存,众昧不容诛。”这出自北宋文学家李廌(zhì)的《送霍子侔还都》一诗,表达了对送霍子侔的同情、支持,带有强烈的感情色彩。
“往者或可返,吾将与斯人。”出自北宋王安石《扬雄》一诗,在这里王安石表达的是对扬雄的赞美之情;他还有一首诗《孟子》,其中有“何妨举世嫌迂阔,故有斯人慰寂寥”之句,以孟子抚慰寂寥,大有知己之情,两处“斯人”带有鲜明的感情色彩。
苏洵《辨奸论》中有句云:“孙子曰:‘善用兵者,无赫赫之功。’使斯人而不用也,则吾言为过,而斯人有不遇之叹。”此中“斯人”指怀才不遇之人,老苏大有自叹之情吧。
在查阅古诗、古文的过程中,显而易见的是“斯人”一词的使用率要远远高于“是人”,也应该是古诗、古文抒情的需要。相比较而言,“斯人”往往有所特指,并且带有说话者鲜明的感情色彩。
而孟子的“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这一句。联系上下文可知,孟子先列举六位经过贫困、挫折的磨炼而终于担当大任的人的事例,证明忧患可以激励人奋发有为,磨难可以促使人有新成就。他是从不同的个体中抽象出普遍的、一般的道理和规律,继而从一个人的发展和一个国家的兴亡两个不同的角度进一步论证忧患则生、安乐则亡的道理。最后得出“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的结论。也就是说,孟子只是在阐述一个道理,而不是针对特定的人来抒发某种感情的,这里的“是人”是泛指,而非特指,更没有特定的感情色彩。
到底是何人?我以为孟子所说的理应是“是人”,而非“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