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花雪月--锋
朗英山,峰峦重叠云雾缭绕。山中留有大量古代叛军“臣虎帮”遗址,现已被开发成景区,供人游览。山东靠近公路的平地,建有数排独门别墅,整体风格典雅大气,深受市内外头脸人物的亲睐。
是夜,18栋,金色大铁门上高挂“骆府”。
府内,正值晚宴。宽大的红木餐桌上,摆了十八个主菜,十八种酒水,搭配八种甜品,外加八个果盘。谐音181888,看得出主人颇有财势。
主座为骆家之主骆国磊,五十出头,龙睛虎目英气逼人。骆国磊轻拍桌子,按照惯例开始饭前大会,“我简单说几句!两点。第一,勤俭节约!咱们骆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是必须要加强整顿、减少开支,坚决杜绝恶意铺张浪费!第二,注意形象!特别是你们三个孩子,家里家外吃穿住行,都要严以律己,远离各种不良因素!”
骆国磊十足的官场官腔,不时用手指霸气地敲打桌子。
大女儿骆骄芸轻叹口气,骆国磊当即认为威信受到强烈挑衅,他愤怒地扔出盘子,咣当砸在骆骄芸身前!整个晚宴大家噤若寒蝉,气氛异常“祥和”。
骆家是重组家庭,骆国磊发妻生下骆长锋后,因矛盾离婚。骆骄芸跟随母亲付冬柳嫁入骆家,为骆家喜添公子一枚,骆国磊狠高兴,为其取名骆宇豪,全家名字谐音雷雨风云,祈望上天能够多多眷顾骆家,也希冀三个孩子能够像名字一样叱咤荣耀。基于此,骆国磊对三个孩子期望很高管教甚严,小到吃喝穿戴,甚至呼吸讲话都有严格标准!哪个胆敢逾越雷池一步,必定家法伺候,严惩不贷!
骆国磊始终坚信,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严是爱松是害,棍棒底下出孝子!不止子女,对妻子对企业也必须雷厉风行,铁腕高压统治,方能长久。
骆骄芸已经27岁了,骆国磊依然禁止她谈恋爱!连交往的女闺蜜也得层层考核筛选,绝不能让不良渣子触碰到自己女儿,虽然不是亲生,但既然进了骆家,既然叫了爸爸,骆国磊就有责任有信心把她教育好。
如此家庭气氛,骆骄芸反感但是不敢反抗,仅是轻叹一声,便可引来骆国磊的严厉训斥。
骆长锋挨着小弟骆宇豪,坐在桌子左边,努力控制自己呼吸。两人如同人形雕塑,巍然不动。
桌子右边的女主人付冬柳欠身轻笑一下,“老骆讲完了吗?快喝口水。来孩子们,可以吃饭了,你们要多领会你爸的教导!对你们的成长大有帮助!”
压抑窒息,充斥着整个骆家。窗外突然下起雨,可能今夜注定不会太平。
付冬柳给骆国磊斟满酒杯,瞄了一眼骆长锋,“老骆,前些日子我去给孩子们买意外险,看中几件衣服,你帮我掌掌眼吧?
骆国磊接过付冬柳的手机,开始扒拉照片里的衣服。骤然他眼光呆滞表情狰狞,骆国磊嗷一嗓子,将手机全力扔出砸向骆长锋!
手机上,骆骄芸身穿紧身瑜伽服,骆长锋手扶其腰,满脸笑意地捏着樱桃递到她嘴边。举止轻佻轻薄轻浮!
那是三天前的晚饭后,骆骄芸在房间练习瑜伽, “长锋,拿樱桃我吃,手没空。”骆骄芸器械没拿稳险些摔倒, 骆长锋伸手扶住,把樱桃递到姐姐的嘴边。
虽然不是亲生姐弟,但是冰冷氛围里,三个孩子还算玩得来,没有仇恨没有算计,互相依偎取暖。
骆国磊生性敏感多疑、脾气火爆,他尤其重视形象,绝对无法容忍有悖人伦的任何事情!他跳起身拽下墙上悬挂的“家法”,两步蹿到骆长锋身前,举起这根擀面杖粗细的长棍狠狠砸下,“不要脸的东西!”
崩!
骆长锋脑门遭受重击,鲜血流淌而下。
付冬柳拼尽全力拉住骆国磊:“老骆!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都是误会啊!你听我解释 !虽然小锋不是我亲生孩子,但我嫁入骆家二十年,一直视若己出一视同仁!虽然孩子们长大了,绝对没那种事……”
骆国磊狠狠推倒付冬柳,“畜生!胆敢非礼你姐姐?!我骆家的脸全让你丢光了!冥顽不灵!跟你贱妈一个德行!”
“不准你这么说我妈!是你把她打跑的!”
“放肆!翅膀硬了吧?兔崽子要反吗!今天我还要打跑你!我看你离了骆家怎么活!”骆国磊再次砸下长棍,被骆长锋抬手坚定挡住,“好啊!这个冰冷的家我早就呆够了!你以为我稀罕?”
骆国磊与第一任妻子共同努力创办了长峰电子公司,缓步走来市值过亿。在骆长锋三岁多的时候,夫妻俩产生矛盾,脾气火爆的骆国磊,从来不计后果,他断然挥拳打断妻子鼻梁,妻子抱起骆长锋想走,被骆国磊狠狠夺下,绝情地踢出骆家,至今生死不知。
骆长锋的梦里,总会看到骆国磊对妈妈挥拳,可惜不管怎样,他始终记不起妈妈的样貌。
不平不服就该强势收拾,骆国磊从不认为自己打人有错,反而合情合理合规合法。前妻走后,他很快娶了温柔的第二任妻子付冬柳,虽然她之前育有一女,胜在温良贤淑,从不顶撞,处处谦让骆国磊,家里家外给足面子,相夫教子持家有道。
骆长锋赌气推开门,付冬柳急切地追到院里塞钱过来,骆长锋未接,扭头走进黑夜。他满心迷茫愤懑,一路走走停停。小时候特别害怕黑,长大了却幻想隐藏在黑暗里。
初秋的夜晚凉气很重,骆长锋找到一处尚未竣工的楼盘住了进去,还不错,还有只温顺的狸花猫,听他倾诉苦闷。
这处楼盘离曾经就读的烟大校区很近,校区南门有家金锋超市。老板戴护枫人很和善,她的养女战雪廊刚满20岁,眼神幽怨惹人怜惜。
骆长锋走进超市,想借几个馒头。
戴护枫满眼关切,“长锋,你这是怎么了?没回家?”
骆长锋抓起馒头,“被赶出来了。”
戴护枫赶忙端出晚饭,一番详问细看。骆长锋毫不客气地狼吞虎咽,“抱歉戴阿姨,我今天没带钱,改天给您送来。”
听完前因后果,战雪廊替骆长锋清理伤口,“长锋哥哥,你没犯错为什么还要打这么重!”
骆长锋咽下馒头,感觉重又回到纯真学生时代,他摸摸战雪廊的脑袋,“戴阿姨,您不觉得奇怪吗?从我读幼儿园到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不管到哪,您肯定在我学校门口开超市!这不会只是巧合吧?
戴护枫递过来一件大衣:“因为我喜欢看着你。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骆长锋转身出门:“我听说我妈也姓戴,我要找到她,问她要不要我。”
战雪廊追出来硬塞给骆长锋钱,“长锋哥哥快拿好--我借你的,将来你得双倍还我呢!”
骆长锋拿了食物,准备回工地喂流浪猫。他没注意戴护枫红了眼眶,也没注意身后躲了个灵活的小尾巴。
刚到楼盘,小尾巴转身消失。付冬柳打来电话问在哪呢。骆长锋回答我很好。付冬柳急切道,“长锋啊,我看你从小长大,我了解你。你和你爸太倔了,凡事你顺着他呀别顶着来。”
说话间,付冬柳很精确的找到骆长锋栖身的毛坯房,她挂断电话走进屋里,“长锋,你堂堂骆家大少爷,怎么可以住这里!快跟我走,我给你开了房间,就算不想回家,那也必须洗澡吃饭,其他从长计议。车里有钱和换洗衣服。”
骆长锋有些惊讶,也很感动。抱起收养的流浪猫,坐进付冬柳车里。
很快开到酒店,两人走到门口,付冬柳转身回车里拿手机。偏偏就在这时,咣当!楼上突然掉下一个空调外机,重重砸在骆长锋脚边,万幸骆长锋没被砸中,只是肩膀擦破点皮。
两人惊魂未定刚进房间,门外立即响起敲门声,原来是付冬柳订的外卖。她打开端给骆长锋,“可把我急坏了,快吃快吃快吃!什么事也不如你身体重要!”
骆长锋夹出一块鱼扔给猫咪,两秒,猫咪直挺挺倒地不起,有呼吸,却怎么唤都没有回应,应该是某种强效迷药。骆长锋狐疑地翻看外卖,付冬柳全力抓起,甩手从窗户扔了出去!
骆长锋怕砸到人,赶紧去窗户边查看,却发现落地窗整个打开,而且开关卡住,无法关上。骆长锋转身检查右侧门框,正巧躲过付冬柳往外推的双手,付冬柳由于惯性向窗外载去,骆长锋眼疾手快,出手将她拽了回来。
骆长锋直视尴尬的付阿姨,“我的意外保险赔偿金是400万?”
付冬柳搪塞道;“这是父母对你们的爱!”
骆长锋轻叹口气,“那我是不是快出意外了?”
付冬柳稍显尴尬,“傻孩子说什么呢,我会保护你呢!我进骆家这二十年,虽你不是我亲生,可我对你不错吧?当然了!人生无常,未到的危险,谁都无法预料。你呀,赶紧回家。我早劝你爸了都是误会,你服个软认个错,我再帮你说说好话,自家人有啥解不开呢。”
付冬柳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外面适时再次响起敲门声。付冬柳拽开门,门外是个秃头胖子,直勾勾盯着骆长锋。
城中共存四大势力,为首当属城东贾义集团。贾义手下三员大将,号称全帮第一猛将的叫康顺财,他主营酒吧,顺带涉毒。
刚进来的秃头胖子就是康顺财,标志性的三角眼寒光四射。他先接应付冬柳安全出去,随后做了个哥喉的手势。
骆长锋脑袋有些蒙,他越发怀疑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意外”。目光呆滞地给大学同窗单辩打去电话。
单辩表现得并不惊讶,邀请骆长锋来到自己出租屋下榻。 骆长锋随手把电话扔进大货车厢。
单辩能言善辩,善于察言观色阿谀奉承。俩人大学四年,关系很要好,胜似亲生兄弟。骆国磊只听出身便瞧不上,一度严禁两人交往。
骆长锋揉揉脑袋,将自己扔到床上。
单辩对骆长锋的落魄毫不意外,“我最近给你弟弟骆宇豪开车,人如其名,宇宙第一豪爽!一天给一千啊! 我感觉啊,你被赶出来是计划好的,目的是保护或者杀你,你好自为之。兄弟劝你赶紧回家,再晚少爷地位不保……”
骆长锋突然翻起身,“骆宇豪坐车去干嘛呢?”
单辩递过水杯,“ 赌博!老鹰的赌场,起步输赢都是几十万。目前为止他大约欠了几百万。 ”
城中共存四大势力,为首当属城东贾义。贾义手下三员大将,号称第一军师的老鹰,掌管公司旗下赌场,此人神秘而善谋略,通晓各种规则,专门敲诈富家子弟,转手再让权贵赢钱,博取庇护。
骆长锋想进去看看,单辩撇嘴道,“别想了,你进不去!里面迷宫似的,明岗暗哨无数。我都只能待在小弟休息室。”
“谁介绍的?他哪来钱?我爸知道不打死他?我出意外是帮宇豪还赌债?”
骆长锋很累,眼皮很重。
单辩摊手“我也很纳闷,整个赌场你弟可以随意借钱,而且无限量无限期无利息!老鹰那么精明,除非他想寻求你家庇护,或者图谋你家某种东西。谋杀三要素--钱情仇,说不定此时窗外一支巴雷特正注视你 。”
骆长锋笑了,“我不值那么大阵仗,我得是意外身亡,被谋杀痕迹不能太过明显--你这安全吗?你把窗帘拉上呗?
单辩说;“不安全!赶紧走,我还怕你连累我呢! 以前打游戏你总是被阴,你成长的世界太单纯,把人间想的太过美好。”
骆长锋不悦道,“我记得你很会恭维人,怎么到我这半句好话也没有。”
单辩咧嘴笑道,“宝啊,你若肯给钱呢,我也把你捧成大爷哦!专说好话给你听呢亲。”
单辩把他的大众车钥匙扔过来,“别老纠结了,或许贾义只是生意上想结交你父亲。我可不养闲人啊!你去办办手续,没事出去跑个车,赚的都你的,油自己加!套用你弟的名言,‘人生若无豪赌一场,哪来机会拼赢?’”
赌场门外,骆长锋见到骆宇豪,手抖到烟都拿不稳。
骆国磊很爱孩子,各种特长私教全请回家,涵盖武术击剑唱歌跳舞琴棋书画,而且他绝不吝啬花钱,谁贵用谁。当年骆宇豪学习吉他分心,恨铁不成钢的骆国磊,请出家法亲自动手管教,当场将吉他和手都断为两节。后来不管怎么医治,骆宇豪的右手依旧无力、痉挛。
相比骆长锋的沉稳内敛,十七岁的骆宇豪好胜心很强,戾气也重。反正写不了字,索性辍学,打着治伤的旗号,混进了赌场。
骆宇豪恨恨地摔掉烟,“踏马的!小爷我很快就发达了!跟着我亏不了你,吉他教练。”
没错,当年的吉他私教就是单辩,骆宇豪恨的不是他,反而跟他走的最近。
金锋大厦地处市南黄金地段,交通便利,人流旺盛,总体价值超高。一楼开有金锋超市和金锋食府。
出车首日很顺利,骆长锋收入颇丰。他回到金锋超市还钱,顺路给战雪廊买了件卡通衣服表示感谢。
然而,刚要下车的骆长锋猛然浑身一震,瞬时呆住:金锋食府门前,眯着三角眼的康顺财惬意至极,怀里那个娇笑连连的女人, 那个相处多年无比熟悉的脸庞!令骆长锋心惊心寒心碎不已!
为什么?怎么可能!!
本篇取自《长锋锦志》,末祝大家心有长锋,锦志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