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ffie 是一个 2021 年 1 月才问世的写作软件,但在众多写作软件百家争鸣的今日,Effie 以极其傲娇的姿态问世,没有以下功能:
不能插入图片表格
不能改字体颜色
甚至还在产品发布会上,大言不惭地说「绝对不做多人协作」。
论功能的堆叠,别家软件早就多得数不清;论极简也有 Typora、甚至 Windows 记事本这类操作系统自带的应用。Effie 到底比记事本强之流在哪里?为什么她会成为我 2021 年以来最主要的写作软件?
注意力&自由度相关理论与应用
自由度是一个机械的概念,但我最早看到自由度在注意力上的应用,是在运动心理学上 。以网球与羽毛球这两种持拍运动为例:
网球初学常见错误:活动手腕,固定手肘正确技术动作:固定手腕,活动手肘
羽毛球初学常见错误:固定手腕,活动手肘正确技术动作:活动手腕,固定手肘
上述表格可以看到很有趣的现象,网球与羽毛球技能习得的前后,呈现一种共轭对称。主要原因在于球拍质量造成的惯性大小差别。
由于初学者就是一张白纸,不知道要把注意力放在哪里?因此:
比手臂重的网球拍,使初学者容易活动手腕,顺着器材的惯性走。
比手臂轻的羽毛球拍,为了避免随机混乱,初学者会倾向于限制球拍活动度。
这些对球拍控制的不同策略,共通点都是为了「可控」,减少身体需要调控的变量,使动作容易达到要求。但未经训练的可控,往往是劣等策略,在局部质量上「欺软怕硬」,所以动作看起来僵硬,不能协调全身发挥恰到好处的控制。
注意力&自由度,如何应用在写作软件设计上?
打球持拍用手,写作码字用脑,写作也有许多要调控的变量:
存档位置,存档名称,主标题、子标题
段落、符号、字体(大小、粗细、是否斜体、是否底线等)
多个项目该用顿号(、)还是有序列表?无序列表?或表格?
行距、每个段落的前后间距、缩排、纸张的四个边界
起、承、转、合,结尾是否呼应开头?
.....(族繁不及备载)
若用 Word 写作,可以得到上述的格式自由,但也同时加重脑力负担,因为等着决定的细节太多了。所以常见的「论文写不完」这种研究生 memes,一部分就来自于下列过程:
论文格式要求用 Word
直接用 Word 写作
格式自由度高,剥夺注意力
分配给「思想转换到文字」的注意力不足
论文写不完
不只是论文,写商业企划书、项目计划、研究报告也会面对一样的问题。只是dealline 短,而且还有更大的职场压力,所以很少看到学生以外的人上网抱怨,抱怨到可以形成一种网文类型。
那为了更好地写出内容?该怎么减少自由度?
Effie 只提供很简单的格式选项,只有部分常用 Markdown + 少数自定义格式。甚至很激进的,把这些格式选项按钮都从画面上拿掉了,只能用鼠标从隐藏的导航列叫出来。
这种麻烦的操作,我个人猜测并不是要使用者经常去点,而是起到「查询」的作用,一方面高频使用的格式,查久了就会记得、另一方面低频使用的格式,偶尔去点也不会过于扰人。
既然简洁有助于输出,那些比 Effie 更简单的写作软件有什么问题?
用极简著称的 Typora、甚至操作系统自带的记事本,不行吗?不论 Typora 或记事本,都存在这些问题:
你需要决定标题、决定存档名称系统可能会先暂时允许「Untitled」,但当你想把文章存着明天继续写,就必须先取名了,否则不能存档。
你要自行做文件管理,这步往往有些烦人,心烦之下草率的就存桌面了。久而久之,桌面图标乱成一团,看了又烦。
不能跨平台同步,除非很刻意的存在 iCloud 或 OneDrive 之类的云端硬盘里。
不要小看这些步骤。这些小摩擦,都会在思想输出到文章的路径上,造成积沙成塔的阻碍。
有人说,最便宜的健身房不是城中村那间,而是离你住处最近的那间,为什么?许多人被「好身材」的期盼打动,掏钱办了城中村便宜的健身年卡,结果由于路程遥远,卡都过期了也去没几次,算下来平均单次的价格,可能还不如附近那间贵上几倍的健身房便宜。因为你到健身房的路程,会大大影响你维持健身纪律的水平,越短的路程越容易维持,最好走路就能到。
同样的道理,好的写作软件,不应该让你花太长的路程,进入沉浸式的写作状态,存哪里?什么文件名?取什么标题?都不应该成为你写作路上的关卡,想写就写,才不会浪费稍纵即逝的灵光一闪。
简单不是简陋,恰到好处需要时间淬炼
不是什么样的简单环境,都有助于集中注意力。系统自带记事本无格式可言,但我在的圈子中,看过不少码农就用 Markdown 赋予他格式,他们感觉挺好,也没什么不舒服的。
但对我来说,我很在乎写作的「精致感」,挤在一起的行距依然有害阅读,频繁打出符号、空格、与空行建构出来的格式,也会分散注意力。
回顾本文先前提到的自由度观念,提出理论的苏联运动心理学者 Bernstein 认为,初学者会先冻结自由度以提高掌控水准,经过练习后,转而解放部分身体肢段或关节自由度,以达成较佳动作表现。
打造 Effie 的产品经理,就在产品发布会上说,他大量写作、尝试众多写作软件,包含那些知名的、小众的、系统自带的,发现怎么样都有不完美的地方,于是他深受其扰之后的解决办法,就是根据自己的经验,投入资金打造一款「简洁而不简陋」的写作软件给自己用。
适合我,不见得适合你
承上所述,Effie 这款软件是某个人的完美、某个人心中的白月光。但人与人之间的个体差异,比人与狗的群体差异还大(很多人比狗累、命也不如狗好)。
虽然我已经在 2021 年用 Effie 写下不少文字创作,回顾字数与文章数,也证明了 Effie 在我身上确实达到当初宣传解决「思想家将思维输送到屏幕上,成为文字的过程中,伴随大量价值流失」的问题。
但我依然觉得 Effie 不是我心中的完美,不能插入图片、表格,是一个不小的遗憾(据客服表示,未来会增加这些功能,但短期内要先做别的);而 Effie 作为宣传重点的「文章转思维导图」功能,对我来说使用频率不高,懒得做 PPT 的时候拿来应付一下,挺方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