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沐阳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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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 暴雨 天阴的可怕
出租车里,周扬沉默着。车窗外,豆大的雨滴肆意拍打着玻璃,像极了周扬的心情。
“嘿,姑娘,你往哪儿走,我这转了好几圈了都”
周扬仍在自己的情绪里,她并没有意识到司机师傅的话。
“姑娘?你怎么了,别哭啊,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我没事,围着城区走吧,麻烦你了,谢谢,随便什么地方都好……”
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简单随意。
“姑娘,看你的样子,怎么,失恋了?”
周扬闭而不语,出租车里尽显尴尬,司机师傅好像懂又好像不懂,年轻人啊,总是如此,易被各种情绪掌控。
"这是一首简单的小情歌/唱着我们心头的白鸽/我想我很适合/当一个歌颂者/青春在风中飘着/你知道就算大雨让这座城市颠倒/我会给你怀抱......"苏打绿的《小情歌》在周扬心里回荡着,数不清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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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停靠在路边,等着周扬,她望着窗外。
路上行人匆忙,可能跟天气有关吧。
她看见街上一个男孩儿背着女孩儿,女孩儿撑着伞,像是崴了脚,可她脸上的笑容尽显幸福,虽然隔着雨打的窗户,但好看的酒窝清晰可见,周扬看着看着出了神,她仿佛回到了那年夏天......
17岁生日,石榴树下,余仲送给她一把伞,她笑余仲傻,余仲说她俗,伞非散,貌离神合,他是她的一辈子。她想他是她三生三世。
18岁,各自离乡,余仲每月都会给她手写一封信,不是情话,她却珍藏,她认真的看过每一个字、标点,她记着他信里的每句。欢喜的拆开,念着余仲的生活,活着他的样子。
19岁,大二,余仲说他交了一个女朋友,他要带她来见她。她哭了,没有原因。后来,她见到了那个女生,标准女神模样,学习又好,比她有多少好多少。她明白了,这就是“现实”。
20岁,周扬大三,第二学期顺利找到实习工作,余仲为了祝贺她,专程从北方赶来,他又一次惊了周扬,身边换女友的速度远超周扬过生。她看着他,只字未提。
21岁,周扬来到北方,好想余仲的突然出现。大四,身边朋友都在为工作四处奔波,她倒好,放弃了南方某公司的offer。她说余仲是她戒不掉的瘾,哪怕只能以哥们儿相称。这次,余仲又给了周扬一个suprise,他第四任女友怀孕了!
周扬看着余仲,眼里尽是悲伤。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五年了,她为他拒绝了所有的暧昧,得到的却是余仲一个又一个的惊喜。
后来,他逃离了北方,她却留下了,替他守着看不见的未来。
周扬说这叫“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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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周扬身边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散,而她仍在北方的城市,曾经有人问她能力那么强,有没有考虑跳槽谋求一份更好的工作,她说她恋旧。
其实不然,她只是不愿承认已经被遗弃的承诺。
不久之后,周扬收到一条短信
“你好,我是余仲,找周扬,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收到,如果你是她,我……真的很对不起,这么多年,我没有负起该负的责任。如果你不是她,假如你认识或者听过她的名字,麻烦你帮我捎句话给她,就说……我回来了。”
她激动的差点跳起来,那天,她整夜没睡,商场里一个人逛着,又添了好多的新衣和化妆品。她记得余仲总说她汉子,这次,她要惊艳一次。她庆幸还好没放弃,也庆幸还好他还记得她。
第二天,周扬匆匆收了行李,随即赶往老家。她太想见他一面。这些年,她受够了一个人。
又是那棵石榴树,花开了,很香也很美。一个男人身边围了一群小孩儿......
“余仲……”左转身,他还是那个熊样,右脚先出然后左脚。余仲脸上的惊讶不亚于周扬收到消息时的惊喜,有过瞬间的欣喜但又很快低沉。他看着那两个孩子,周扬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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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你不是说要带我回来找妈妈么,妈妈呢”
“听话,很快我们就能见到了,爸爸跟你们一样,很想妈妈”
周扬笑了,原来只是独角戏,她甚至还很期待结局。
“余仲,这么多年,没想到你还是那个样子,超帅,依然四处留情,我为你高兴!”周扬特意提高了分贝。
余仲低头站着,周扬走了,他听到了周扬的笑声,很刺耳。
她,完败。
她没办法再假装,一个人的会场唱多了不免生出尴尬。从老家回来10+小时的火车,她下车直奔公司,办公室电脑键盘上有节奏的敲打着,这么多年的坚持于她就只是玩笑而已。
周扬放下了自己高贵的坚持,一个人奔向了远方,她辞去了公司的高管职务,卖掉了房子,扔掉保存了八年的信夹,她对自己说“从现在起,我只有我自己,都是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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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平静的生活并没有多久,就在周扬离开的第三个月里,奶奶突然病逝,她再次返回老家,门口那棵石榴树因村里修路的缘故被迫转移。
在家里,除了安排奶奶的后事她还有一件事:相亲。爸妈总说周扬二十五六,这几年在外连个朋友也没有,再等就成老姑娘了,周扬顶不住压力,接受了爸妈的建议并同意在家多待些日子,一则为了奶奶二来也算是对爸妈的弥补。
“扬扬,我听你薛阿姨说她姑家大伯父的外甥的孙子年龄跟你相仿,博士毕业,在上海发展,前不久刚回来也没个女朋友,就想着让你们见一面,不知道你”“妈,别说了,我见,我也怕将来我真成了老姑娘,咱们家也没个帮衬”周扬看着妈妈脸上舒展开来的皱纹,她突然心疼起来,虽然她在外也没问家里要过钱,可看着爸妈一天天的老去,她也渐渐的明白了父母的不易。
“扬扬,你还记得高中时候那个特别要好的同学么,就是那个撇子叫什么仲的”
“他啊,不是前不久回来了么?还带了两个小孩儿,一口一个爸爸的,好是幸福”
“我说的不是这个,听说啊那俩小孩儿不是他的,好像是去外地出差捡来的,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想的......不是,扬扬,你干嘛去啊,慢点跑你”
周扬没听完妈妈的话立马就冲了出去,直奔余仲家,院子里,两个小孩嬉笑着,看见周扬喊道“爸爸爸爸,那个漂亮阿姨来了”。余仲还没来得及起身周扬便冲了进来,一把抱着余仲的脖子哭了,她差点就再也回不去了。像是分开太久的情侣,余仲抱着她,想把她揉进骨子里。
“你说你怎么这样啊,这些年我一个人真的很累,我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祈祷老天爷让你赶紧出现,似乎我的人生就只是用来消耗的。你说你回来了,身边莫名多了俩小孩子,我以为......”“说你傻你还真傻,你记不记得17岁那年生日我跟你说过的话,我是你的一辈子,你说一辈子就那么长,那我也不能独占啊,总得让你潇洒几年吧”周扬不顾他俩就直接爬到了余仲的身上,挂在他脖子上,在余仲耳边小声说着她积攒了八年的情话,包括她的碎碎念。她计划着一场属于自己的婚礼,想着余仲帅气的脸庞,她心砰砰的乱跳。她想着要请上小学、中学、高中甚至大学的好友、老师,被砸了太久的粮食这次她要砸回去,让所有人都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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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扬被冲昏了头脑,满脑子只想着跟余仲结婚。
婚礼前一周,余仲一改往日的作风。周扬笑着接了电话,第一句“余仲,我把要请的宾客名单列出来了,我发现还真挺多的,结一次婚都抵上了我小半辈子的积蓄,还有啊,你不知道我昨天偷偷试了你挑的那件婚纱......”“周扬,对不起,我......”十分钟后,周扬手里的电话从在线变成了残废。
周扬走了,带着那件被扯烂的婚纱。
八年前的校园,风景依旧,那个时候他说有她真好,就像拥有整个世界,那这几年呢?她笑了。
她回到北方的城市,三年的等待太久,她都要忘了自己,她以为的“后会有期”终成了“无期”,说不尽的心酸。
兜兜转转的这几年,一切转回原点。
没过多久,周扬便答应了公司一个同事的求婚,并准备开始自己的后半生,她渴望平淡的生活,是余仲给不了的。既然这样,她就许自己一个未来。
婚礼她选择在了二十六岁生日那天,家里人都来了。化妆间周扬看着自己不禁笑了,依旧那么美。余仲活该看不到,他那种的人就应该被遗弃。
身边小姑姑看着周扬,乱发感慨,说什么“余仲那小子真没福气,白养了两个小子不说,还得了那种病,余家也真是不知道造了什么孽......”
周扬没等小姑姑牢骚完一把拽住了小姑姑的胳膊“说完”,她几乎是哭着听完的,余仲用尽一生的精力给她营造了一个背叛的假象,到底谁负了谁?
化妆间里,周扬换掉了洁白的婚纱,带着那件被扯烂的婚纱走了。她顾不得家人的反对,也顾不得婚礼现场,她想要始终是他。
还是晚了一步。重症监护室里刚被收拾好的余仲安静的躺在病床上,没有一丝表情,像极了以前上学时候趴在书桌上午休时的样子,安静、美好,那个时候周扬就想象着以后每天睁眼就看见他的脸,听他对自己说一句“媳妇,早啊”,然后接着又蒙头大睡,躺在他怀里,享尽无限宠爱。现在她只想看着他,待他安心的离去。周扬从包里掏出了一对戒指,是17岁那年她偷偷买下的,她想着亲自给他戴上,想着和他牵手,她如愿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他最后还是她一个人的。
周扬把他身上的衣服又重新整理了一次,她换上了那件破掉的婚纱,轻轻地趴在他的胸前,对着他心在的地方说了句“我愿意一辈子成为余仲唯一的新娘,此生不再辜负。我周扬愿代替余仲永远在心里刻上爱的标签,无论顺境逆境,贫穷还是富裕,始终不离不弃”
“余仲,跟着我,带着我们的未来,我带你去看世界,完成你许给我的承诺”
周扬紧紧攥着那张前往拉萨的机票,她要先带着余仲去往心在的地方。
车窗外,雨停了,周扬擦干脸,补了补妆,说“师傅,下一站,机场。”
她要走了,或许未来她还会回来,又或者从此踏遍山川河流,只要他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