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看不到摸不着,却又比什么都要多姿多态,不可或缺。几乎没有人不喜欢音乐或是不需要音乐。音乐是一种流(flow),我们按下播放按钮就是开启了一股流,我们去聆听,就是进入了一股流,然后我们跟随这股流到这里到那里,去看我们眼睛看不到的东西,感受四季里没有的温度与光亮。
上周六晚,与朋友一起去听了一场青年创作歌手华晨宇的演唱会,这是我第一次听现场演唱会——百分百的新鲜感与事前没有抱过多期许,让我几乎经历了一场完美的体验。
我不是该歌手粉丝,去听这场演唱会多半是凑巧——我这半年来一直想做这件至今还没有做过的事——去体验新鲜、欣赏音乐更高一级的呈现方式——现场听音乐比听耳机效果要好很多;而正好是该歌手铁粉的朋友买了票要去,又正好该朋友的朋友手里的票要转让,又又正好我从朋友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于是成行。
作为铁粉的朋友,在演唱会开始前两个小时就到了会场,没有过多期待与热情的我则是慢慢悠悠在距离演唱会开始十多分钟才入场。在快抵达场馆的路上就看到了很多热情的粉丝,她们一个个手拿荧光棒头戴荧光饰物脸上贴着歌手的名字,感觉随时要疯狂尖叫起来。我没有崇拜的偶像,也没追过星,喜欢音乐也只是多半是对音乐本身,一直以来就理解不了那些电视上看到的粉丝们的疯狂。这第一次见到活粉,确实好不适应,想着外面都这样子了,演唱会里面的偶像崇拜现象还不更甚?
我背后一冷,心想自己又闯入了一个自己融不进去的圈子,开始对自己这个随便的决定后悔了。但花了大把钱买的票此刻是不好退了,况且朋友还在里面正等着呢,我只好尽快躲开这些粉丝迅速找到入口排队进场。
进去后与朋友汇合,找好座位坐下来。此时距离演唱会开始还有几分钟,我得以有平复下心情观看一下演唱会的现场。舞台在场馆中心——上方吊挂着的四面LED屏,此刻正在播放着歌手公司的广告——环绕舞台的四面各有三层观众席,共有18000个座位(座位数来自场馆官网),但并不是座无虚席,很多地方都能看到有一些空座位。
而已经坐到座位上的黑压压的观众们则时刻都在注意着中间的舞台,稍有动静就是一波排山倒海般的声浪,全场一起呼喊歌手的名字,一万多人的声音整齐划一,个个气势饱满,配合的十分默契。坐在我旁边的一姑娘在我耳边声嘶力竭的贡献着自己的一份力量(表达(白)着自己的热情),这近在咫尺的活生生的狂热又惊吓到了我这个新人,不懂规矩的我不好意思也不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冒犯了她们——扭头去看她的表情,我尝试被耳边的声音带着加入这场气势恢宏的鼎沸声中,动动嘴巴却怎么都喊不出来,只好放弃。
震耳欲聋的声浪中,我根本无法也不忍心打扰另一侧正双目深情的注视着舞台中央的朋友交谈,只好一个人尴尬的直直的坐着。那种状态下就像是身边正有熊熊烈火在燃烧,唯独自己那个座位是一座孤零零的没有什么温度的冰山,我与他们真的水火不容。演出马上就开始了,我又一次懊恼自己不应该盲目冲动来这里了。
当全场粉丝的期待与热情达到沸腾的临界点,舞台上空的广告声音终于消失,在全场一如狂喊时整齐默契的屏息静气中,带来希望的音乐声终于隐隐从舞台的一角传来,先是一丝丝、接着成缕、成股的流淌出来,盘旋过舞台、盘旋过黑压压的人群,到达我的座位上,瞬时就如一颗火种,只是轻轻一点,就将前一秒的冰山完全融化,我整个人就像是突然被解锁了静止的穴位一样,噌的一下活发了起来,不由自主,跟着舞台上滔滔流过来的音乐哼唱舞动,没有丝毫准备,我就已经完全与整个场馆融为一体了。
演唱会开始了,歌手出来了,我与周围的人已没什么区别了。
接下来,我更是以超过了铁粉的热情与精力之势欣赏参与了舞台上每一首歌每一分钟的演绎。适时的欢呼,积极的互动,有节奏地挥舞手中的荧光棒,与前后左右的人相视而笑……眼光死死被舞台上的一举一动吸引住。
只见,在音乐的主场,舞台上可看得见的灯光与舞美都有了自己的节奏和韵律,而透过这些可见的元素,无形无色的音乐也逐渐被描绘被粉饰出各种各样的轮廓出来——长三角形、正方形、椭圆形、六边形、或者是多种形状的组合,奇形怪状、瞬间改组,每一种都完美,每一组组合都恰到好处;颜色有白、大红、浅紫、深蓝、或是打翻了的调色盘……
这清晰可见、触手可及的音乐注入到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里,而那些细胞就像是久旱逢甘露的庄稼一样都大张着嘴巴咕咕饮下这瓢泼而下的雨水,它们一边酣畅淋漓的饮水,一边欢欣雀跃、手舞足蹈的庆祝这场盛事,完全停不下来——上上下下-收收放放-起起伏伏,如一朵浪花跟着整片海浪涨落跳跃,节奏完全合拍,音调全都合得上。我自己的身体已完全不受控制,疯狂近三个小时,丝毫没有疲惫之意。
只是这场盛事会曲终人散。
歌手在舞台上开始说再见,说感谢,结尾曲的尾音开始一遍遍循环,整个场馆恢复了它清一白色的光亮——催促着观众离席——
我整个人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梦中抽离而出——不知是不是还在深深回味咀嚼刚刚狼吞虎咽下的美食——在走出场馆时朋友们相约下一次演出的声音中,我又回到了那个冷若冰霜的状态,像是身上的主心骨刷的一下被抽走,丝毫踪迹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