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酒吧后续—康复归来

(一)

  “48...49...50”在复健单杠上的宫继文已经气喘吁吁,汗水浸透了病服,几缕碎发湿漉漉的贴在额前,却仍咬牙继续着。自从下肢恢复知觉后,开始复健时双腿宛若数根钢针穿透一般疼痛,随着训练的进行疼痛虽不断减轻,但也是难捱。很多病友忍受不了纷纷放弃,只有他还在坚持,因为有她在身旁陪着,那份关切的目光给了他源源不断的信心与能量。

  孙雅馨看着他,仿佛想起多年前夕阳下训练场上的身影。那时她借着晚饭后休息的时间去找自己不小心弄丢的帽徽,本以为这个时间部队后院的小操场应该空无一人,到了才发现竟然有一个人还在这里练习引体向上,正是宫继文。看得出来他已经练了很久,冬日的夕阳映着他额头上的汗水,口中念念有词。她虽不懂,也听得出来他是在复习经典战例。后来一问战友们才知道,宫继文每天晚饭后都在小操场上给自己加练,风雨无阻。她听着一脸不屑,还背后和李浩嘲笑他“背地练苦功”。可惜年轻的她一心仰望着优秀的李浩,为什么偏偏忽视了凭借着毅力和努力取得同样成绩的宫继文呢?这样想着,泪水不由得涌上眼眶,她赶紧背过身去偷偷擦掉。自从那次在北戴河沙滩上两人痛哭一场后,他们约好在彼此面前不再掉泪。

  “好了老宫,休息一下吧!”雅馨走上来,扶着他到旁边的座位坐下,递给他早就准备好的温开水,拿出毛巾细细帮他擦着脸上和脖颈上的汗。

  看着宫继文把杯子中的水喝完,雅馨又熟练地帮他按摩着髋部和大腿,有点心疼的嗔怪,“又不是在部队里评先进、评劳模,每天的复健你总是要超额完成。”看他仍然微皱着眉头,手上的动作不觉轻了一些,关切地问道,“腿又疼了吧?”

  “没事,为了早日康复一切都是值得的。”他忍着腿上的疼痛,冲她一笑,语气中不觉带着几分得意,“前天孟主任查房的时候告诉我说,我的各项指标已经基本恢复正常,只要继续保持,过几天就能出院了。”又拉起她的手,附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我才不是要评什么先进、劳模,我是为了早点回家啊!”

  她笑着从口袋里取出孟主任签完字的出院证明,放在他手上说:“那你看这是什么?”

  宫继文看过后有些不相信的抬起头来,目光中闪烁着激动,“真的吗?这就是说,我现在就可以...”

  孙雅馨笑着指着身后的袋子,上面整齐的叠着一套衣服,“你看,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还准备了一套出院的衣服呢。等你汗落一落,换了衣服,咱们就可以回家了。”

  “已经落了,现在就走!”宫继文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一手解着病服的扣子,一手拿起她准备好的衬衫。

  “看你激动的,慢点,我来帮你!”她笑着赶过去帮他整理衣服。

(二)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宫继文活跃极了,不停地指着车窗外的景色和雅馨说说笑笑,兴奋得像个孩子。连常年给他开车的小梁都忍不住调侃道:“宫旅长平时特别严肃,不苟言笑,我给他开了这么多年的车也不敢跟他闲聊一句;怎么在孙医生面前就像变了个人,笑起来简直像大男孩一样。”

  宫继文听到后有点尴尬的低下了头,脸上却还带着幸福的笑。孙雅鑫帮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轻轻握着他的手,帮他解释道,“你们看到的只是工作中的宫旅长,生活中的老宫可不是这样。”

  到家了,宫继文一跨进家门来不及换鞋,就激动地朝屋里喊道:“儿子快出来,想爸爸没有?”

  “老宫别喊了,平平没在家,他最近都在姥姥家住着。”雅馨帮他脱下外套,又拿出拖鞋让他换上。

  “哦,这样啊...”宫继文说着,面露难掩的失落,大半年都在医院里度过,虽然有雅馨陪在身旁,但还是时常惦记着儿子。

  “你放心,平平在姥姥家挺好的。我觉得平平还小,没有告诉他你生病的实情,就说去外地参加军事演习。这样吧,今晚你先好好休息,明天我们一起去接他好吗?”孙雅馨看出宫继文的失落,轻轻安慰着他。看他笑着点头,顺势靠在他肩膀上,附在他耳边说,“还是说你这次回家只为了见儿子?不喜欢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刻吗?”

  宫继文愣了一下,想不到昔日冷若冰霜的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笑着轻轻拍着她的头说,“才不是呢,这样的时刻求之不得。那小子每次一回来就缠着我,不是让我讲故事就是陪他玩打仗,哪里有一刻的清闲。”

  孙雅馨也笑了,拉着他去了卧室。宫继文看到卧室换上了新的被单和床套,床头还挂着他们的结婚照,正是雅馨说上次搬家弄丢的那张,现在已经重新装裱挂好。正愣神间,雅馨已经从拿出了枕头和被子,铺好床扶他躺下,“医生虽然允许你出院,但说你还是要以卧床休息为主,你先躺下歇着,我去准备晚饭。”

  宫继文这才反应过来,拉着雅馨的手有点委屈的说,“回家还要躺着,那出院还有什么意义?雅馨,医生不是说我已经恢复正常了吗,我帮你一起准备晚饭怎么样?要不我去买菜也行?”边说着边掀开被子。

  “不行!”雅馨把他按在床上,重新把被子盖好,“孟主任答应你出院的条件可是让我代为监管的,如果你有任何不配合治疗的行为,医院会马上派车把你接回去。”

  “好了好了,我配合治疗就是了。”宫继文妥协了,只好躺在床上小声嘟囔着,“在医院天天被各种医生管束,回家还得接受孙医生的监管。”

  “别委屈了,晚饭做点好吃的给你补补。”雅馨对他一笑,去厨房准备晚饭了。

  宫继文是待不住的,听到厨房叮叮当当切菜的声音传来,就知道雅馨已经在忙着做饭顾不得管他了。他轻轻的揭开被子下了床,打开墙角处他在医院的用品包,小心翼翼的取出了一个相框,是他离家时带走的全家福。自从离婚后,他一直把这个相框带在身旁。无论是在旅部的宿舍里,在演习或抗震救灾的简易营帐中,还是在康复的医院里,这张照片一直摆在他的床头,伴他度过无数个充满思念的不眠夜。现在他终于回家了,终于可以把它摆回原来的地方了。

  摆在床头的梳妆台前,宫继文才发现梳妆台前还摆着一本相册和一个笔记本。这本相册他是知道的,收录了他们三个人刚入伍的老照片,其中还有几张李浩单独的照片,雅馨以前时常看着这几张照片发呆。不过下面那个笔记本之前倒是没见过,他好奇的打开。

  才扫了一眼,宫继文就下意识的赶紧合上,这是雅馨的新日记本。上次偷看日记看到离婚协议的教训他可忘不了。不过刚刚扫的一眼上面好像提到了自己,这在她原来的日记中可是很少看到的。“她到底写了什么?”在好奇心驱使下他再次打开了日记。

  仔细看了几眼,宫继文才发现原来她的日子中记录的几乎全部是他,原来她离婚后一直想着他,并把这份牵挂记在日记里。他心跳加快,一页页的翻过去,只见那日记上写着:

  "1月18日 晴 这几天电视和广播里一直在播报抗震救灾的消息,当地的部队也一律派到一线参加救援抢险。继文的部队肯定也要去,他去了的话又一定会身先士卒吧?他这两年总犯胃病,救灾条件艰苦,饥一顿饱一顿的吃得消吗?天气这么冷,我给他买的厚外套他离家的时候也没带着,他自己会记得准备件厚衣服吗?一上午这些问题不停的在我头脑中打转,几次劝自己不要再想了,毕竟是已经离婚的前夫,但还是忍不住担心他。

   也许是应了那句“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吧。早上还想着继文怎么样了,晚上就被平平拉到了电视机旁,他激动地指着屏幕大叫着爸爸。真的是他,几个月没见他又消瘦了许多,神情疲惫,在零下三十度的严寒中竟然只穿着一身作训服,耳朵早已冻得发红,每说一句话都吐出长长的白气。尽管如此,他绝口不提自己,一直对着镜头强调着团队战士的艰苦,表达着抗震救援必胜的决心。最后记者竟然让他对家人说几句话,他略一犹豫,还是坦然对着镜头说道‘儿子,儿子他妈妈,我想你们!’,我再也忍不住眼眶中的泪水,让儿子关掉电视,回屋里早已是泪流满面。这几年来聚少离多,我从未想过他在工作中是什么样子,也从为关心过他在工作中的责任和压力,只顾着抒发自己的情绪。现在想来继文一直是为众人负重前行的那个,只可惜我却没能真正理解他,连一个温馨的家都没能给他。继文,请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平安归来,我和儿子都在家等着你。"

  “3月10日 阴 昨天听李浩说宫继文负伤的消息我就心头一紧,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偏偏李浩还吞吞吐吐地不肯告诉具体情况,只说让我去医院看他。我急匆匆的跑到军区医院才知道他竟然成了高位截瘫,没有人比医学专业的我更了解这个词意味着什么了,一时间竟站立不稳。更让我心痛的是,医护人员告诉我说他竟然已经办理了出院手续,不在这里。他从年轻时就是这样,无论工作的压力还是身体的病痛,从不跟我吐露半分,总想着自己去扛。可这次遇上这么严重的病,他竟然还选择一个人躲起来,不会是万念俱灰了吧?我不敢再往下想,匆匆安顿了儿子,一下午的时间都奔波在附近的大小医院,也把周围的亲友都联系一遍,竟然没人知道宫继文的去向。我心中愈发焦急,也愈发认识到继文依旧占据着我心中的最重要的地位。我决定回到他的身边去了,就算他的事业和健康不可挽回,但我要给他一个温暖的家。只是继文啊,你到底在哪里?请你给我一点暗示,让我去照顾你好吗?”

  “6月5日 雨转晴 自从继文住院之后,我每天忙得像不停打转的陀螺,既要照顾平平,又要上班还要抽空去照顾继文。好在继文已经转到我工作的医院了,这样照顾起来就方便不少。继文的乐观超出了我的想象,他常常托我带来各类军事指挥方面的书籍,已经在床头堆了一大摞,他自己还记了厚厚的两本笔记。孟主任几次勒令他不许再看,他嘴上答应着,私下里还是央求我给他带书,还冲我顽皮地眨眨眼睛说,“放心,孟主任查房时我保证都会藏好的”。我实在不忍拒绝,就暗地里继续帮他带着。闲暇的时候,他喜欢招呼其他病友摆一盘象棋,他的棋术很好,病友很少有能赢过他的。每到这个时候,他总是得意地哼上几句京剧。更让我高兴的是,继文下肢知觉已经慢慢在恢复了,下一步就要进行复健治疗了。我知道复健治疗需要配合按摩,这些日子已经跟着理疗科的同事在学习按摩了,总觉得自己的按摩应该更有利于继文的恢复。

  以前的我总是对生活有很多期望和规划,自从继文病后,我再也没有其他的想法,看着慢慢恢复的继文就觉得很知足,在病房中看到他的笑是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

  宫继文翻着看着,不觉泪湿眼眶。忽然觉得有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老宫...”

  宫继文这才发现雅馨已经站在他的身边,他赶紧抹去眼角的泪水,紧张地看着她说,“雅馨,我不是故意看的,我...”

  “老宫,你不要在意这些了。”雅馨顺势坐在他身边的床上,“只能怪我浅薄,妄图用一本日记试探感情,最后弄得两败俱伤。其实无论人心还是感情都是禁不起试探的,可惜我悔悟的太迟了。”

  “雅馨,你可能觉得这像是借口,但我还是要说!”宫继文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多年来我们聚少离多,我几次想跟你交谈你也总是惜字如金。我几次试图跟你沟通,可是你总是把自己封闭在坚硬冰冷的外壳里。我真的不是故意看你的日记,只是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了解你的通道了!”

  “我现在明白了,所以我们都不要把自己封闭起来,给对方留一个了解自己的通道好吗?无论是欢乐还是苦难,都不应该瞒着对方。”雅馨笑着把那本日记放回桌上,“你既然喜欢通过这种方式来了解我,我就一直把它放在桌上,希望你别看厌倦了就好。”

  宫继文有点惊喜地看着她,继而点点头。雅馨站起身来,指着床上的被子,佯装生气地板起脸,“光说日记我都忘了,你本应该在床上躺着,怎么又坐在这里看日记了?”

  “啊,这个...”宫继文才发觉这个问题简直更难以应付,不过一想到医院中带着口罩的白大褂以及消毒水的气味简直头皮发麻,只能拉着雅馨的手压低声音说,“我只不过下床放个相框,下次一定听话,千万别报告医院好吗?”

  “好了,下不为例,你以为我真舍得把你送回医院吗?”雅馨冲他一笑,扶着他走出卧室,“来吃晚饭吧,你看我做了什么?”

(三)

  宫继文走到餐桌才发现,桌上摆的竟然是许久没吃过的炸酱面。自小从北京长大的他,炸酱面承载着他儿时对于美食的全部记忆。只是来东北当兵后,天天吃部队食堂的大锅饭,就很少有机会再吃到了。偶尔有机会在外面吃到,不是“浇头”用的酱料不对,就是“菜码”不全,很难吃出记忆中的味道。记得刚结婚那阵子,他趁着休假时间,曾兴冲冲地给雅馨做过一顿正宗的“北京炸酱面”,还告诉了她各种用料和详细做法。可惜雅馨并没吃几口,就推说太咸了自己喜欢吃清淡一点的面,弄得他有点扫兴。以后他再也不敢再提炸酱面的事,只能吃雅馨做的清汤面,每次嫌清淡就加点咸菜凑合着吃。

  “想这口很久了吧?”雅馨把筷子递给他,“快尝尝吧,我可是凭借着你当年教我的用料和方法做的呢,尝尝我的手艺是不是也不输给你?”

  宫继文熟练地浇好卤拌好面,就捧着碗大口吃起来。雅馨笑着给他又添了点菜码,“慢点老宫,我劝你还是改一改军队里养成的狼吞虎咽的吃饭习惯吧。现在又不是驻训演习赶时间,你的胃病也需要调养,细嚼慢咽有利于消化。”

  宫继文笑着点点头,看着雅馨说,“我记得你不喜欢吃口味太重的面,你吃的习惯吗?”

  “可能是口味随着心情变了吧,我现在觉得还挺香的。”孙雅馨说着把炸酱往宫继文面前推了推,“我特意多做了些卤,你觉得不够咸就多加点,别总吃咸菜,对胃也不好。”

  吃完饭宫继文就更不愿意回床上躺着了,非要帮雅馨做点家务。雅馨本不答应,但拗不过他三番五次的请求,只能让他做点简单的,擦擦桌子、扫扫地。

  等雅馨忙完从厨房里出来才发现,桌面与地面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刚用完的扫把和抹布也整齐的摆在一旁。雅馨不由得感慨一句,“比我收拾得还干净,想不到宫旅长做起家务来也是一把好手。”

  “军人必须整洁!”宫继文一本正经,却得意地笑着,“我指挥得了机械化演习,当然也收拾得好家务。”

  “不过说实在的,雅馨,这些年难为你了!”宫继文转过来注视着她,眼神中充满愧疚,“你一个人操持这个家,既要工作照顾儿子,我却一直没能帮上什么忙。经过这次的病,我前前后后也想了很多,现在虽然康复了,但我觉得自己已经不适合在部队一线工作了,我想申请转业。”

  “老宫,你不用这样。”雅馨扶着他坐在沙发上,“这一年来的经历,也让我更加理解了你的选择与坚持,你有这份心就够了。你还记得那次军长来看你时说的话吗?他说自己没有看错人,你带出了一支精锐的机械化步兵旅,希望你能早日康复归队!”

  “不,雅馨,我已经决定了!”宫继文握住她的手,认真地说,“我的前半生已经全部奉献给了部队,总想用事业的成功证明自己。其实真正成功的人生是不需要刻意证明的,也不是只有事业成功这一个选项,李浩的酒吧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我觉得自己的后半生应该选择另一种生活。”

  “那你想干点什么?”

  “我和李浩一样都是有军旅情节的人,还是想选点与军事相关的事情干。我听说咱们当地要成立一所军事院校,我想去申请聘任个教官试试,不能在一线指挥军队,也可以研究战术战法,培养军事人才嘛!”宫继文露出幸福的微笑,“这样以后闲暇时间也多了,帮你买买菜,接送平平上下学,你觉得这样好吗?”

  “反正我永远都支持你的选择!”雅馨看了一眼表,从柜子里取出一套睡衣递给宫继文说,“时候不早了,洗澡水已经帮你烧好了,你去洗个澡吧?”看着他又补上一句,“要不要我帮你洗?”

  “不,还是我自己来吧,难得能在家里自己痛痛快快的洗个澡!”宫继文接过睡衣,立刻站起身来。

  “那好,我已经洗过了,我在卧室等你!”雅馨轻轻拍一下他的肩膀,回卧室去了。

  等宫继文洗完澡回到卧室,雅馨已经铺好了床,换上一件粉红色的睡衣,躺在被窝里等他了。他看到她手里正在翻着那个老相册,不时露出一丝幸福的笑。“又在看谁的照片这么开心?”宫继文轻轻的走过去,好奇的凑上前。

  他看了一眼才发现,原来相册中李浩的照片早就换掉了,现在这页里全是他刚入伍的照片,有几张他自己都已经没印象了,也不知雅馨是从哪里找来的。

  “你洗完了?”雅馨看宫继文上床钻进被窝,往他身边靠了靠,指着相册说“还记得这些照片吗?”

  “印象不深了,你这是从哪里找的?”

  “是海燕整理他哥的照片时发现的,她把王亮和李浩的照片都保存起来了,把几张咱俩年轻的照片交给我了。”雅馨说着取出一张递给宫继文,“看,刚入伍时的你多精神呀?”

  宫继文接过来看着,照片上的他穿着崭新的军装,站的笔直敬着不太标准的军礼,洋溢着一脸笑容。雅馨不由得感慨道,“你这么好的条件当年怎么不考个艺术院校呀?你当年要是去了,说不定现在都成了家喻户晓的明星了。”

  “你别说我当年还真考过,北京的几个艺术院校都考过。只是几个单位都嫌我太严肃、缺乏亲和力,屡考屡败,我一生气干脆参军入伍了!”宫继文说着把这张照片还给雅馨,又叹口气说道,“真是岁月催人老啊!当年的少年背也驼了,腰也弯了”,又摸摸自己前额,“连头发都稀疏了不少。”

  雅馨把相册放下,靠在宫继文的肩膀上柔声说道,“岁月难免在容颜上留下痕迹,只要不让它留在心里就好。在我眼中你从未受到岁月的侵蚀,还多了一份沉稳与刚毅。”

  “真的,你不嫌弃?”虽然不再年轻,雅馨的话还是让宫继文心头一颤。

  “当然不,无论是年轻时那个意气风发的你,还是现在这个历经岁月沉淀的你,我一样喜欢!”雅馨趴在他耳边说,“继文,我们复婚吧!在北戴河找到你后我就几次提过复婚,你总是拒绝。现在你康复了,不会再拒绝我了吧?”

  宫继文把雅馨揽在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肩膀,“我那时不确定自己是否恢复,所以不能轻易答应。现在既然彻底康复了,我们自然也该复婚了。”另一手慢慢地抚上她的腰。

  雅馨把手贴在他的胸膛前熟悉的位置,感受着继文沉着有力的心跳。曾经给她安全感、伴她入眠的心跳声,她多久没听过了?她双手环着他的脖子,轻轻把头靠在他的胸前,感受着来自他的气息。

  宫继文看着雅馨依恋的模样不由得心头一热,愈加热烈地抱紧她,在她的颈上落下一个吻。

  “点到为止吧,继文。你的腿部和腰椎都刚刚恢复,现在还禁不起剧烈运动。”雅馨轻轻提醒着 ,慢慢收回了揽住他的手,却继续依偎在他的身边,“等你身体彻底养好后,来日方长!”

  宫继文有点不好意思地朝雅馨点点头,替她掩好被角,伸手关掉了床头的台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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