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一刻,姚初画终于敲下了最后一个句号,再把方案从头至尾浏览一遍,发现没有错漏之处,才邮件给客户,回头给站在身后一直陪她加班的苏玉生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匆匆收拾东西携手回家。出大门的时候,保安大叔指了指她牵着的苏玉生,笑着问:“姚小姐,又带着他来加班呀?”她点头笑笑算是回应。
三年来,她经常最后一个下班,以至于写字楼里上夜班的保安们都认识她了,也对苏玉生的出现习以为常。好在住处不远,当初因为经常加班,她特意在公司对面的小区租了套房子,下定决心一定要做出一套完美的方案。还好,不管加班到多晚,苏玉生都会陪她一起加班一起回家。
月黑风高的半夜,路灯只开了一半,小巧玲珑的姚初画笑意盎然地牵着高她一个头的苏玉生,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幽暗的路灯下,看上去却特别和谐。有路人经过,惊叫“鬼啊”之后便以最快的速度逃离。姚初画看着路人落荒而逃的背影,抱歉地笑笑,另一只手轻轻拍了一下苏玉生像是安慰一般,然后继续往回走。
不多久,两人便到了楼下,进电梯,按楼层,姚初画习惯性地靠在苏玉生肩上,不小心就瞟到墙上镜子里的画像,不觉莞尔一笑,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刚刚的路人会惊叫有鬼。
镜子里的自己,一身白衣,长发散乱地垂在胸前,遮住一半的脸,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眼袋厚重,黑眼圈堪比国宝熊猫,哪里还有半点曾经青春洋溢的样子,乍一看还真有点像女鬼。而姚初画身旁的苏玉生,穿着一身黑衣,本来就很白皙的脸在灯光的照耀下变成了惨白,他们俩站在一起,真的特别像黑白无常,她自己都差点被吓到呢,更别说别人。这三年来,姚初画没日没夜地工作,长时间熬夜,又没有好好打理自己,于是就成了镜子里的样子,至于苏玉生,一直就钟爱黑色,他的衣柜里几乎都是黑色系的。
电梯到了,开门,姚初画牵着苏玉生进门,将他安置在床上,然后倒头就睡,连续一个月加班到凌晨,她真是累惨了,急需好好休息。直到姚初画睡着,她也没有和苏玉生说上一句话。
见姚初画睡着了,苏玉生费力地从床上爬起来,坐到床边,目不转睛盯着姚初画,看她睡得香甜,也不忍心打扰,只安静地守在她身边。
姚初画是被客户的电话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接通电话,听到是客户的声音,立马坐起来,顿时睡意全无。客户说她做的投资方案大体没什么问题,等把细节部分再修改下就可以去签约了,签约时间定在下周,姚初画表示马上改好和合同一起带过去。
挂断电话,姚初画兴奋地从床上跳起来,这三年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她终于实现了苏玉生的计划。想起苏玉生,她有一瞬间的失落,但看到正坐在床边担忧地看着自己的苏玉生,脸上又多了些许笑容。昨晚她一时疏忽,忘记关闭电源了,苏玉生估计又在床边看了自己一夜。想到此,姚初画不免有些脸红,赶紧按了手环上某个按钮,苏玉生立马屁颠屁颠去烧水了。
待苏玉生出门后,姚初画怅然若失好一阵,但是想起方案还有要修改的地方,又赶紧以最快的速度起床梳洗,再用苏玉生烧好的水冲了杯牛奶,吃了几片面包,之后才进卧室换衣服准备去公司上班。进卧室之前,姚初画又按了下手环,苏玉生立刻收拾餐桌,打扫卫生,等她换好衣服出来时,苏玉生已经将餐厅和客厅都收拾得一尘不染。
姚初画决定今天不带苏玉生去上班了,出门前她抱了下他,喃喃地说着:“玉生,你知道吗?我成功了,你的构想我很快就能让它们成为现实了,这也许是我能帮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吧。”苏玉生没有答话,只是抬起双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几下,无声地安慰着她。姚初画调整好心情,松开苏玉生,对他绽放一个甜美的笑容,关闭电源出了门。
姚初画和苏玉生是高中同学,也是夫妻。
他们高中相识,大学四年异地恋,研究生终于考上同一个学校,毕业那天就去领了证。婚后,苏玉生继续读博深造研究机器人,姚初画则成了金融界投手。
姚初画刚工作那会特别忙,经常加班,但苏玉生又大部分时间都呆在研究室,不能每天去接她下班更不能陪她加班,所以苏玉生最想研究出能读懂人情绪能陪伴人的机器人,这个想法得到姚初画的全力支持。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几年的研究,苏玉生以自己为模型制作出了第一个机器人,它虽然不会说话,但是会做简单的家务,最重要的是,只要你带上手环,它就能通过手环能从你的心跳频率来推测你的情绪,不开心时会手舞足蹈跳舞逗你开心,或者给你一个安慰的拥抱。
可是,三年前的某个晚上,在苏玉生兴奋地告诉姚初画他成功了时,他因为长时间高强度工作加上太激动心脏病发猝死在研究室,永远地离开了她,只剩下他那一堆研究资料以及刚做好的机器人……
苏玉生刚离开那段时间,姚初画像是丢了魂,那时候,她是痛恨机器人的,经常虐待它,她觉得,就是因为它,才让自己失去了最爱的人。只是,看到那么神似苏玉生的机器人,她有了安慰,觉得苏玉生像是从未离开过。后来,姚初画又想起这是苏玉生毕生的心血和最想做的事,便要来了苏玉生所有的研究资料,开始研究这个之前她未涉及的领域,做各种投资方案,找各种资源,希望能找到投资人,将苏玉生的机器人进行推广,以帮助到更多需要陪伴的人。好在,经过三年的努力,她总算找到对这个项目感兴趣也有能力的投资人。
当年苏玉生创造出这个机器人时,倾注了自己所有的爱,植入的命令里,也是以爱姚初画为最高指令。那时候他想,要是以后自己不在姚初画身边的日子里,至少有自己创造的机器人来陪她爱她。
然而,此“苏玉生”终归不是姚初画深爱的那个活生生的苏玉生,它虽然能读懂她的某些情绪,能给她拥抱,也能不离不弃陪在她身边,甚至还能逗她,却始终给不了只有苏玉生才能给她的爱和温暖。
有些人,有些爱,始终是不可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