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信这一刻流着眼泪的温暖。母亲说,如果,在一个不常待的地方可以梦到故去的人,要么亲人曾来过这里,要么你们是灵魂相依。
我梦见:我们都是大人,就像现在这样子——马上就是四十不惑。大家在我的小学,那是县城的一所实验小学。我上完了英文课,刚下课,还刻意的与班级里的课表对照看了看我的放在书包里的课程表。几位女生簇拥在一起聊天,一位比我看起来大好多的大姐同学说:“感觉注安比这个好考多了!”我好奇的问,“你考过了吗?”“嗯!我挂出去了!”“给多少钱啊?”“一年八九万!”“那不错啊!”我羡慕的看着她有些花白的头发,放好我的课表,背起来书包,走过讲台的台阶,还吹嘘:“我也觉得那个注安好考的,去年我书也没咋看,都考了五十多分,四门。”还伸出手在空中竖起来比划一下数字四。志得意满的走出来教室,心里还想着,不知道他们懂没,那是每一科五十多,不是一共五十多分,我这患得患失的感觉。算了,顾不得了,我有监理工程师的模拟题要做的,马上要考试了。似乎有些惶恐不安的加快了脚步。
我的小学同学李晨光,李艳华也在院子里,看见我打招呼一起走在校园里,“这么多年就没变化,还不是这个破烂的样子,尽是平房。”我不知哪儿来的牢骚般的评价,“嗯,就是昂,还跟咱们小时候上学时候一样样儿的!”李晨光也感叹道。“把我推下车子!”李艳华(小学同学,回族)把自行车车把让给了我,一挎腿我骑在车的后座上,两脚一蹬两腿架着向前走,不紧不慢和李晨光除了感叹学校的破败,还在等那个上厕所的李艳华。“她会不会没带卫生纸,或者卫生巾;我这么想,她会不会打我?”我想着竟然怪异的坏笑起来,李晨光不知道我笑啥。“说学校烂,你咋笑的那么没心没肺的?!”她哪里知道,我的心思早已经翻滚了好几座山了。等到了李艳华,走到校门口,那大门口却是一个斜坡的台子,自行车要放倒滑下去,下面有个人接着车子才可以,还好,毕竟我们三个人,这事儿好说。但不忘嘴里满嘴跑火车的一堆怨天尤人。
和同学摆手分别,我的同事陈浩杰骑着一辆三轮车来,我也跟着坐在驾驶座骑上电三轮。他点起一支烟,我要打火机,却不给我也不给我点烟,撅起嘴上冒烟的烟卷,对着我嬉皮笑脸,“卧槽,大爷的我又不是gay!”我无奈而不自禁的笑骂一句,那个搞笑的无厘头式大魔王。两个人抽起了烟。一溜烟,很快我回到了住的地方。
看到我姑娘有些步履蹒跚的走过来,怯生生的看了我一眼,低头不说话,两个手搭在一起,互相抠着手指。“去哪儿玩了?”我厉声问,“跟**去那边厂子里的电梯井里玩了,出来一个地方滑倒了!”我脑海呈现出邻居家那个小孩的样子,平日姑娘放学回来都是找他们几个小孩一起玩。我上前看见孩子喇叭腿牛仔裤,沿着裤腿一溜泥水,正想骂她,但我家姑娘无辜的眼神看着我,我拉起孩子的手向前走了几步,确定她没有摔坏了。邃抱起她,有些哽咽。平日里,我总说她都是自己不注意,但真有三长两短,那不要了我命嘛。想想都后怕。我知道那边的厂子,是个炼铁炼钢的污染企业,一副破败的样子,正好我过去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电梯井,孩子们去玩有没有安全隐患。
一间房子里,靠墙的地方搭着一张简易的床板,烘烤着有些热。炉膛里红红的,一个我曾工地上认识的工人熟练的几步神操作,从一个火红的炉膛用钳子夹着几根烧红的钢筋放入另一个炉膛。旁边一个工人歇息,坐下来陪我聊天。他好像就是专门陪我聊天的。这不是我们工地上的大朋和二朋嘛,我们这儿的分包老板,我没事儿找他们聊天,待人和善气氛友好很客气。
这时我的父亲从里屋走出来,坐在我旁边的小凳上,拿起一本书看起来。我无精打采的和旁边的人聊着,回头父亲还在认真的读书,还戴着防尘口罩,父亲也不说话,自顾自的静静地看书,我想:“我父亲来这里干么?也不是技术工人啊?要么是检查安全或者质检的?……”我越想越兴奋,“哦,我父亲没有下地狱,对,他没有下地狱!”还可以读书,他平静淡泊的生活,他去了一个地方,只是我一直没有发现的地方。我心里想着,居然一下子止不住的泪奔了。
一下子醒来了。
2019/4-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