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如此渴望结婚。”苏予说。
我和苏予故事的开始,源自于一句“后会无期”。那是2010年的夏天。苏予在QQ空间上说,后会无期。
前一天我考完期末考试还特意给他打了个电话,说我考完试在饭堂见到我喜欢的冯强了。苏予还嘲笑我说为什么不奋不顾身扑上去。我说我回家啦,下学期就见不到你了。苏予说,嗯,我明天还有一门考试呢。
事实上,我喜欢苏予。冯强是个性格怪异的胖子,他只是我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时编的一个很明显的谎言,因为被问到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时,苏予就坐在我旁边。
我猜,苏予的“后会无期”是特意给我看的。我们所在的这所普通的大学,是2+2的学年制,到了大三就要搬去另一个校区。而苏予比我大一届。过了这个暑假,我便不能时常见到他。看到这句话,我还是心有不甘。
我喜欢苏予,是因为他身上的少年感。他十多岁的时候甚至都没有这个年纪大部分男生会有的中二特性。或许因为他家里的两位老师对他严加教育,加上他喜欢看些文艺类的书,使他整个人都很内敛却很敏感。我遇到他的时候,他迟来的叛逆期因为脱离了家庭的监管而释放出来,他变得有点愤青。我在他身上,还发现了罕见的纯真和羞涩,尽管某种程度上被他隐藏得很深。他第一次同我牵手和亲吻,都是紧张得颤抖和出汗的。他像一个倔强的少年,始终笃信着内心的情感。
凤凰花初开的晚上,苏予跟我坐在教学楼前的石板凳上,他说,“毕业前,舍友失恋了,念叨着再也不相信爱情了,你猜我怎么说的?”
我安静地看着他的眼睛。
“‘我他妈还真的相信爱情。’我就是这么牛逼地跟他说的。”他骄傲地笑了。此刻,我觉得苏予简直就是自带光环的主角。我欣喜地抱住了他。我坚信苏予相信的。
大学毕业季,是敏感的一段时间。在我大三还毫无危机感的时候,是苏予提前让我感受到了这种敏感。毕业,总意味着有可能会失去一些什么。失业?失恋?失身?失去一波大谈理想的朋友?抑或者是那残存的单纯?如果你足够出色,或者可以左手拿着一堆offer,右手抱着美人,大步流星地走向人生巅峰。谁晓得。
2012年6月,苏予毕业了。因为我赶着去一个国企的暑期实习,所以大三的我竟然比他还要早离校。而他在三月就已经成功被机关单位录用,赖在学校不走,只是为了享受完仅有的学生时光,直至被学校赶出门的那天。我比苏予低一届,所以总是以为这只是一次平常的暑假,但是对苏予来说,这个夏天,他从学生的角色转为了劳动者。过了这个夏天,就是漫长的异地恋。不过,对于浪漫主义者来说,他们不相信大概率事件,所有“一毕业就失恋”的案例都是假象,只要笃信心中的爱情,时空并不会对关系带来任何负面影响。
我和苏予,共同经历了一个“世界末日”。2012年的12月21日,是神秘的一天。此前,微博上已经散播了一大轮流言,让人觉得怀疑又兴奋,甚至有很多人已经在默默倒数。传说末日的前一天,苏予特意坐了7个小时的车赶到了广州,为了能站在世界尽头,两人紧握双手,无惧于黑暗的吞噬。对于去哪里度过末日,我们还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还是去人多的地方,跟着大队走向世界崩溃边缘。我们跑去了大学城商业中心,饶有兴致地逛了一大圈,吃了最喜欢的酸菜鱼,坐在广场的大屏幕前看了二十分钟的电影。二十岁的年轻人,成群结队热热闹闹,一片祥和景象。
这,是个假的“世界末日”,我们不过是提前过了个圣诞节。
半年后,轮到我毕业了。在苏予的指导下,我也在下一年的三月被另一个机关单位录取。毫无就业压力的我在毕业前的这段时间,自由舒适得无与伦比。
在我离校之前,我领着我最好的朋友,到苏予工作的地方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六一儿童节。苏予开着车,领着我们吃遍了当地的特色小吃。我那两个好朋友呼哧呼哧地吃了个纵情,对苏予啧啧称赞。到了晚上,他神秘地说,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
——亨达城。
我们抬头看着这几个大字。这是一个还未完全建成的大型楼盘。这名字也太简单粗暴了。然而为什么苏予要把我们带来这里?我们一脸困惑。这个时候,苏予一把揽住了我肩膀,领着我们走了进去。小区的园林已经基本建好,布置倒还算雅致。苏予指着某栋建筑对我们说:“我在这里买了一套房,”他转过头看着我,“以后咱们家就安在这里。”
原来,这就是关于我和苏予的未来。
走上人生巅峰的路途总会有一点不顺利,比如说我和苏予都在毕业后获得了稳定的工作,然而有个比较麻烦的问题就是我们工作生活的城市不远不近地相距400公里。他总是安慰我,只要还有爱,无论什么距离都无法将我们分开。我是个犹豫不决的天秤座,总有些不安,虽然他也是个天秤座,但是他的语气总是异常坚定,所以我还是选择了相信苏予。
相距400公里的日子里,我忙着做各种各样拙劣的手工,苏予在绞尽脑汁地写他的十万字小说;我着手探索网店经营的可行性,苏予开始学习弹吉他;我学着弹奏电子琴版《梦中的婚礼》,苏予因为工作调动身体开始有点吃不消。尽管我们的节奏并不那么同步,我们还是会不约而同地相约在晚上十点。
一天,苏予兴奋地跟我说,他的十万字小说终于写完了。一般来说,文艺青年的第一部题材作品,都会以自己的切身经历作为模本,所以我自恋地认为我一定是其中的女主角。问苏予拿到初稿后,我就哗啦哗啦地看完了。
“里面的瀞水是以我为原型吗?”我有点郁闷地问苏予,“且不说出现篇幅少,为什么连最后的结局都不是happy ending呢?这跟现实不符啊。”
苏予笑了笑:“悲剧更美啊。”
小说里的“他”念的是文学专业,而不是他现实当中不喜欢念的税务;“她”念的依然是广告学,因为“他”始终喜欢“她”的古灵精怪。“他”仍是一个单纯的少年,见到喜欢的人会变得笨拙;“她”仍是天马行空的少女,喜欢一个人却暗藏在心。他们一起毕业了,但是他们的方向却不一样。“她”跟“他”道别:“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走回去。”之后,“全书完”。
所以,苏予真是一个预言家。
领完结婚证的那个晚上,我最后一次联系苏予。
我问他,“猜猜我要跟你说什么?”
他毫不犹豫地说,“你结婚了。”就像所有老套的故事一样,他还补充了一句,“恭喜恭喜。”
我们寒暄了一阵,说起我的先生阳光开朗、积极向上,他的姑娘恬静乖巧、单纯善良。然后他不禁感慨“我从来没有如此渴望结婚。”
我发自内心地笑了。故事的结束并没有任何狗血剧情。没想到,我们最终选择的伴侣,完全没有对方的痕迹。曾经偏执的已逝去。
就是这么平凡的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