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园春·孤馆灯青
苏轼
孤馆灯青,野店鸡号,旅枕梦残。渐月华收练,晨霜耿耿;云山摛锦,朝露漙漙。世路无穷,劳生有限,似此区区长鲜欢。微吟罢,凭征鞍无语,往事千端。
当时共客长安,似二陆初来俱少年。有笔头千字,胸中万卷;致君尧舜,此事何难?用舍由时,行藏在我,袖手何妨闲处看。身长健,但优游卒岁,且斗尊前。
这不是一篇严肃的词论,前人之述备矣。
晚上走在操场,宜人的春风拂面,树叶沙沙地响,伴着人声喧哗,便突然想起“用舍由时,行藏在我”,那首几年前学作词时感慨了很久的苏子词。三年前,只得见那身世之悲,而时过境迁,倒也生出些感同身受的意思来。
我一直向往一种理想的状态,理想倒可谓之为臆想,甚至是妄想。“当时共客长安,似二陆初来俱少年。有笔头千字,胸中万卷;致君尧舜,此事何难?”或许正是这种想法,令我在骨子里有股傲气,不屑于世俗所谓的成功哲学。但做梦终究是做梦,理想和现实不在一个次元。有段时间,我很失落,却依旧激情澎湃,拿“于无意义中寻求意义,这正是人生的意义”对抗我生活里的荒诞,那些我看不惯的一切,并以此自我麻痹。
我患得患失,不安于现状,又没有打破的勇气,于是徘徊游荡而无所得。
“世路无穷,劳生有限,似此区区长鲜欢。”当我决定改变时,世界才开始显现它高明的手段。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荒诞,是西西弗斯的巨石向山下滚的开始。劳而无获,正如子瞻仕途不顺,壮志难酬。
推翻别人,也推翻自己。自己否决自己,有如把自己推到另一个更危险的极端。恰好,我是个容易走极端的人。每次否定,如同一次痛苦的自我了断,再满怀希望地妄想明天,而后重复。没错,这就是尼采,总有一天,太阳会燃尽他的光热。
“莫思身外无穷事,且尽生前有限杯。”在没有病重到无药可救的时候,还是应该要对生活有希望。“优哉游哉,聊以卒岁。”古人特有的洒脱旷达,令我看开了很多:“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是的,人生有太多无奈,让我们常悲叹时运不济,但“夫唯弗居,是以不去。”或许看淡,才能超然物外,无喜无悲。
“用舍由时,行藏在我,袖手何妨闲处看。身长健,但优游卒岁,且斗尊前。”便是放手罢,即使一个星期有十五场考试,考完九门后还有更有挑战的高三一模,但虚什么呢,我问心无愧。
就像现在回首往事,可以云淡风轻地讲出那时的所有苦痛。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我们常为过去而热泪盈眶,为前路漫漫而慨叹万千。无论如何,坚定地走下去吧,在这个荒诞的世界,宣告我们不依附任何人的存在。
青灯孤馆事千端,白露残月肠百转。
世路无穷且慨歌,劳生有限便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