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长安的那天，是14年之后，通关文牒上记录着每一处的劫难，不知何时，连我也忘记了到底走了多少里路，且过了几个年头。

悟空在离开灵山范围后的下一瞬，便消失不见，似乎他也想尽快摆脱我，以摆脱紧箍咒的阴影。

但在离开灵山的时候，紧箍咒的法语便和那些灵山受封的一切都随之消失了。我甚至记不得回长安的路，还是靠沙僧指引。

回自家的路竟要靠一个外人指引，我想想都觉得可笑。

悟空走后，白马化作人形，望着悟空消失的天际，有些失神。我很震惊，我骑着一个男人走了这么久。

随即，他也向我拜别，如今他证得果位，修为八部天龙。也该回到西海，替西海老龙王尽一份心力了。

而八戒和沙僧，确是和我一起，作为护法，保我宣扬佛法，普度众生。

一切都显得平常，没有风浪。但我的心里总是有一种莫名的不安，这一切太过平常了，平常到有些刻意，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事先就安排好的一般。

我心诵净心经，甩了甩发胀的脑袋。应该是到了更年期，这几日总是胡思乱想，亦或是对悟空和白龙马的不舍，像是一个老父亲对儿女临行前的唠叨。

我胃里一整翻腾，灵山距长安城十万八千里之隔，我骑着马走了14年，整整14年！！而八戒腾云只用了数个呼吸间，我便到了长安城。

而悟空的筋斗云据说一息之间，便能飞出十万八千里。

那悟空若带我腾云，岂不是一息之间，我便到了西天灵山。想到这，我一阵目眩，方才腾云时的感受又涌了上来。

抽空，也要让八戒教我腾云，但要学一个慢些的，以免出丑。

长安城内，传令将士身挎骏马，腰间青峰寒意凛凛。

“大唐圣僧三藏法师，西天取经归来！”

“大唐圣僧三藏法师，西天取经归来！”

我被簇拥在熙攘的人群中，长安的百姓像是迎接凯旋的将士一般，欢呼雀跃。

沙僧金色的皮肤上反射着阳光，灼烧搬刺眼，他走在后头，像是被遗忘的店小二。

而八戒，人群将他围成一个圆圈，指指点点。八戒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甚是不悦。

妖终归是妖，不被认同，不被相信，哪怕此刻的八戒身为净坛使者，那也消解不了人们心中的成见。

他们高举着各做器物，要我给他们的器物开光，以保佑他们五谷丰登，家财万贯，还有长生不老...

皇宫庆功宴上，莺莺燕燕，百官推杯换盏，舞女舞了一曲又一曲。满汉全席将巨大的桌面堆满，散发着不可名状的腥臭味。

我在心里不断默念阿弥陀佛，对于一个出家人，这无疑是一种变相的谋杀。

原本是我的庆功宴，难道不应该考虑一下我，准备一些素斋吗。我在心里默念，闭上眼睛不去凝望那满桌的罪过。

八戒大快朵颐着，满嘴油光，面前的肉骨已经堆成几座小山。他似是询问着望着我，又望着我面前荤腥。一瞬变换，我桌面便空空如也了...

我转头看向沙僧的位置，他的座塌空着，不知踪影。但桌前的菜肴同我一样，丝毫未动。我甚是欢喜，我佛慈悲。终是有人可以坚守本心，不被虚妄困扰了。

可下一瞬，一道刺眼的金光刺的我一阵目眩。

那分明是沙僧金身所发出的，此刻，他在一群舞女中间左拥右抱，饮尽琼浆。化成的白衣书生模样也在琼浆的作用下，现出罗汉金身。

一阵尖叫，宾客四散。

我拽起八戒，拖着死尸一般的沙僧，慌忙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