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除妖遇强敌 雷火众神铲群毒(一)

故事改自《绿野仙踪》

话说冷于冰离开了安仁县的西门,他买了十几个素食点心,包在怀里,悠然地走着。沿途只见山冈环绕,碧水潺潺流淌,因地处偏远,故行人稀少。大约走了几里路,他注意到西南方向有一片树林,树林中隐约可见围墙露出。他走近细看,发现墙北有座大门,门上挂着一把大锁。于冰心想:“这必定是哪家闲置的花园,规模看起来挺大,我何不进去闲逛一番。”念及此,他轻轻一跃,便已跨过大门进入园内。由于他得火龙真人传授仙术,仅一年时间身体便异于常人,别说这样的园墙,即便是极高的城墙,他也能轻易飞跃而过,这都是服用易骨丹的功效。

冷于冰在园中四处游览,心中暗自赞叹:“这园子在此地,可算是绝佳的景致了。”他边走边看,发现园中还散落着一些破损的桌椅床凳。走到园子后面,隔着墙望去,墙外远处隐约可见三四户人家。随后,他来到园中一处较小的亭子坐下,取出点心,品尝了几个。他心想:“这个地方如此幽静偏僻,我何不就在这里等待真人指示,饿了就进城买些素食点心充饥,也免得在舍利寺受那些秃驴的气,吃那些清淡无味的饭菜。”

想到这里,他便坐下开始修炼内功。

时至二更天左右,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嬉笑和脚步声。冷于冰走出亭子,纵身一跃,已稳稳落在亭子房顶上。只见二三十个奇形怪状的人,手里拿着灯笼火把、酒坛酒壶、碟碗及捧盒等物,浩浩荡荡地来到正面的厅堂。他们挂起四五对灯笼,吹灭火把,先是在东西两张床上铺上毡褥,又在厅中央和左侧各摆了一桌酒席,每张桌上都放了一把椅子。众人席地而坐,有说有笑,似乎是在等候主人的到来。过了一会儿,只见十几对纱灯缓缓而来,将厅堂照得如同白昼。为首的一人穿着大红蟒袍,手持乌皮鞭,头戴束发金冠,两道蓝眉直插鬓角,面色赤红如血,牙齿锋利,嘴巴宽阔,眼睛大得像酒杯。紧随其后的是一位道士打扮的人,头戴龙虎扭丝金冠,身穿杏黄色道袍,腰系丝绦,脚踏皮靴,面色紫中带金,眉毛细长,鼻子高挺,头圆口方,两眼闪烁不定,与灯火交相辉映,却是纯黑色,没有一点白色。这两人相貌凶恶,进入厅中后,彼此间并无客套寒暄,穿红袍的人坐在正面主位,穿黄袍的道士则坐在左侧,随从们开始为他们斟酒。

于冰看得真切,但听不清他们说话,便急忙跳下,走到大厅对面的一座亭子上,纵身一跃,隐身其上。他听见穿黄衣服的人说道:“如今已是八月初,月亮落得最早,若到了十一二日,月光就会更加明亮,晚上饮酒也会更加畅快。现在全凭这几支灯烛照明,油气难免熏入肠胃,大王觉得是这样吗?”穿红衣服的人回应:“我也是这么想,再过六七天,就有长久的月光可赏了。”接着又说:“我们在这里饮酒作乐,却不知那两个美人儿会如何想念我们。与其在这里喝闷酒,不如在洞里安逸,何必来这儿呢?”穿黄衣服的人听后笑道:“让我来想办法。”说完,他站起身,手持一杯酒,走出大厅,面向东南方向念念有词,随后将酒洒向空中。只见一道黑气迅速飞向东南方向。穿黄衣服的人回到厅中坐下,而那些跟来的人则不停地向东南方眺望。

大约过了一顿饭的时间,突然风声大作,如同雷鸣牛吼,令于冰不寒而栗。风过后,一朵乌云低低地悬在离地不过数丈的高空,只见一条大板凳上坐着两个妇人。那些眺望的人纷纷嚷道:“来了,来了!”话音未落,那板凳缓缓降落在厅子外面,两个妇人嬉笑着走了进来,侍从们连忙上前安放椅子。只见一个妇人坐在穿红衣服的人旁边,另一个则与穿黄衣服的人并坐。于冰定睛细看,穿红衣服旁边的那个妇人,年纪不过十八九岁,骨骼清奇,虽然笑声不断,但神情显得有些疯癫;而与穿黄衣服并坐的妇人,年纪约二十六七岁,眉清目秀,举止风流,神态与前者无异,显然都是被妖气邪法所迷惑。只见穿红衣服的人不停地大笑,随即将那妇人搂入怀中,口对口地共饮美酒。穿黄衣服的人也与身旁的妇人搂抱在一起,显得极为亲昵。于冰心想:“这两个无辜的女子被妖术掳来,我且下去搅扰一番,扫了他们的兴致。”

说完,于冰从后檐跳下。当他即将走到厅门外时,先故意咳嗽了一声,引得众妖纷纷向外张望,而于冰已趁机进入大厅。那些小妖们乱喊道:“有生人来了!”于冰举起手向上,客气地说道:“二位请了,冒昧打扰。”只见大王和道士毫不畏惧,大声问道:“你是哪里来的秀才?”于冰回答道:“我是游历至此,无处安歇,误入园中,见二位饮酒甚欢,便进来想与二位交谈一番。”穿红衣服的妖怪笑道:“看你这样子,定是羡慕我们的生活,想必也是个懂得享受的人啊。给他个座位,让他坐下吧。”左右侍从立刻在下面放了把椅子,于冰坐下后问道:“请问二位尊姓大名?”穿黄衣服的妖怪说:“我们也没什么名姓,秀才你就不必多问了。倒是应该问问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于冰答道:“我叫冷于冰,来自北直隶。”穿红衣服的妖怪对穿黄衣服的妖怪说:“他既然能来到这里,也算是有缘。”于是吩咐左右侍从赏于冰一杯酒喝。于冰婉拒道:“我不会喝酒。”穿红衣服的妖怪又问:“那你吃肉吗?”于冰回答:“也不会吃肉。”穿红衣服的妖怪好奇地问:“那你会什么?”于冰回答:“会降妖。”穿黄衣服的妖怪冷笑一声说:“听听!好心赏他酒喝,他倒说起降妖的话来了,这些秀才真是不识抬举。”穿红衣服的妖怪问:“你会降什么妖?”于冰说:“妖物无穷无尽,我都能降服。”穿黄衣服的妖怪大怒道:“这奴才太放肆了!比如我就是个妖怪,你有何法降我?”于冰说:“我有雷珠可以降你。”说着便用手中的雷珠掷去,只听一声巨响,烟火四溅,将穿黄衣服的道士左臂打断。他身体晃了几晃,尚未跌倒,却把旁边的一个妇人烧死了,倒在地上。于冰急忙收回雷珠,正欲再发,不料穿红衣服的妖怪张开嘴,喷出一股红气,贯入于冰口中,于冰顿时感到眼昏头眩,说了声“不妥”,便翻身逃跑,却又被众小妖拉住。于冰奋力挣脱,记得园子东边一带都是假山,便跑向山前,一跃而过,随后一阵昏迷,摔倒在假山背后。

幸运的是,火龙真人早已预见到此情形,便派遣弟子桃仙客在半空中等候动静。当看到于冰倒在地上时,桃仙客急忙控制云头下降,先用左手将于冰提起,再用右手一指旁边的一块大石,那大石立即变成了于冰的模样。随后,仙客带着于冰飞到一个极高的山顶落下,迅速取出一粒金丹,塞入于冰口中。金丹滚入于冰喉中,瞬间化为精液流下,不久,于冰腹内便发出倾江倒峡般的响动。

此时,于冰意识逐渐恢复,但还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只感觉内急难忍。他勉强支撑着站起来,蹲在石头旁,大小便一并排出,终于将体内的毒气排泄干净,立刻感觉精神振奋了许多。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身处山巅之上。他拉起衣裤,正欲仔细查看四周,突然听到背后传来雷鸣般的声音:“贤弟此刻好了吗?”于冰猛然回头,心中大惊,正欲用雷珠反击,却见仙客笑道:“贤弟不必动手,我乃火龙真人弟子桃仙客。我本是一株桃树,采日精月华千年,已颇通人性,蒙真人收为门下,又已修行千余年。今奉师命,特来救你。”

于冰听后仍有些迟疑,仙客便提醒他:“你可还记得去年八月在西湖,祖师曾吩咐你,湖广安仁县有一事需你了结,并说临期会遣人助你。难道你都忘了吗?”于冰闻言如梦初醒,连忙向仙客跪拜致谢。仙客说:“刚才贤弟中毒已深,若非祖师金丹及时送入你腹内,恐怕早已性命不保。”于冰这才明白是火龙真人派仙客来救自己,再次跪倒在地,向空中叩谢。

随后,仙客将于冰如何被救到山上、以及用石头作伪装的经过一一告知,于冰感激不尽,立即请求仙客帮忙降妖。仙客道:“需待天明之后再动手。此时天色昏暗,恐有遗漏。此山顶极高,且与安仁县不远,妖怪一动身我便能察觉。我们可跟踪到他们的巢穴中一举擒获,这样既能一网打尽,又能断绝其种类,以免遗祸人间。”

于冰深以为然,两人便并肩坐在山头,各自讲述起修行的经历和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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