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


那年我三岁,记忆像被揉皱的糖纸,永远留着尖锐的折痕。那是一个深秋,门被一脚踢开,门锁弹在父亲的后脑勺,流了一滩血,母亲一只眼框发青,在楼梯口,我在客厅看着电视。父母的争吵声像尖锐的玻璃碎片,突然将我的生活划成两半。

判决书把我判给了在工厂上班三班倒的父亲,母亲在一处拐弯消失,任由我后面哭喊追赶,也不曾回过一次头。每个月,母亲按离婚协议内容,支付一百元抚养费。

我跟着爷爷奶奶爸爸住在单位工房的四楼。楼道的声控灯总是接触不良,每次我用力蹦跳,昏黄的光晕才会像受惊的蝴蝶般骤然亮起。看着别家孩子被父母牵着手路过楼道,低声呢喃,“你看她不听话,妈妈都不要她了”。我一步跨两节楼梯,把渴望与委屈藏进用力攀附的栏杆上。

父亲只有在发工资那天才会出现,拎着廉价白酒和路边摊买的卤菜。他会醉醺醺地指着我说我不该出生。我闻着他手指上有工厂机油的味道混着廉价烟草味,抬头数着开裂天花板上蜿蜒的水渍。

后来我总在噩梦里听见门的碰撞声,"妈妈去哪了",我无数次的问,也没有一个靠谱的答案。我也在无数个夜晚想象中,完整了我的家庭。模糊又永远带着潮湿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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