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嘻嘻过来,她躲进灯影里。
“很晚了,洗澡睡觉吧。”她没了底气,声音也低下来。
他以为她还在玩笑,过来拉她,她一个不稳,就被他扑倒在床上。
丝质睡衣包裹着一泓温软,笑声停止了。
还好灯光昏暗,她捂住脸,不教他看见自己眼角的细纹,自然,双颊滚烫的温度也只灼在自己手心。耳边有喘息声,他的,自己的。手背有细微的酥痒,是他的呼吸扫过皮肤。
林非觉得身下人在不由自主地颤抖,他看不见她面上的神色,只觉有团火在自己体内燃烧。精虫上脑了吗?他骂自己。一夜情,他当然有过。一个独身成年男人,正常的生理需要,酒吧里你情我愿互相疏解,何其理所当然。
可这一刻,这一个人,不一样。
他小心翼翼撑起身子,不敢触碰。“白……白小姐,对不起……玩笑有点过了……早点睡……”
一直到浴室的门关上,她才盖上被子躺好。一片寂静,似乎能听见窗外雪落的声音。然而窗外并没有雪,是有片片雪花落在了白宴心底。
侧过身子,调暗床头灯,将自己蜷缩在寂静里,却是怎么也无法入睡了。
上一次,因为一个男人辗转难眠,还是在三十年前。情窦初开,任性娇纵,以为自己喜欢的就一定可以属于自己。结果如何呢?大概没有赢家。
这一回呢?
这一回越发是镜中花水中月吧。他的纯良热诚,媒体的推波助澜,以及自以为是的同是天涯沦落人。人生走到此处,不早该收敛杂念,古井无波了么?偏偏他荡起的层层涟漪在她心底轻轻地,又是不知停歇地拍打着。
浴室传来潺潺水声,她伏在枕上哭了会儿,然后在他出来前拭干泪,闭上眼装睡。
林非心里总归有些不踏实,还是要过来看看。她蜷在黑暗里,他调亮台灯,便看见她的泪痕,沿着眼角的细纹,划过面颊,在脸上纵横。她把自己埋进枕头里,“别看我!”伤心中带着羞、恼、怨和放弃,声音越来越低。“我没事,不要管我。”
“怎么哭了?”林非有些惶恐,“对不起,以后我再不开这种玩笑了。”
伏在那里的人没有说话。
“白小姐,刚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一向很尊重你的……”
“不用安慰我。我都知道了。”
“哦。那别瞎想了,睡吧。”林非站起身,去窗前拉上帘子,转身一看,她又捂住了脸。叹口气走过去,“大小姐你都知道什么了?”
“我又老,脾气又古怪,麻烦事又多,你一定忍得很辛苦。”
“白小姐什么时候这么了解我了?”他在床边坐下,“接着猜啊,看我心里还在想什么。”
“你!”
见她如此情状,好像他心中朦朦胧胧什么东西变得清晰起来,萦绕在脑子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豁然开朗。原来她也……哎呀,女人哪……
拍拍她露在外头的胳膊,“白小姐是有点娇气,有点任性,嗯,还有点爱哭……”偷偷看她,正在那儿咬着牙忍眼泪呢,到底还是没好意思继续逗她,“可也拦不住我喜欢哪!”
好么,他这句出口,白宴的眼泪就彻底决了堤,抽抽噎噎地泣不成声,“不要哄我了,骗人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