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确定只有这些了吗?”
我抬着垒得半人高的箱子堆放置在了门口,艰难地点点头。
房租合约即将到期,室友和我正手忙脚乱地进行最后一波收拾。明明几天之前还被物件铺满所有可视空间的小公寓,现在除了地上的灰尘以及几片散落的纸屑之外,已是空空荡荡。
“那这是什么?”她轻轻踢了踢打包箱角落里的一个扁扁的盒子。
我走过去弯下腰看了一眼,纸盒子的盖子微微向上翘着,厚厚的灰尘盖住了盒面的原本印花,从外面看愣是瞧不出是用来装什么的。
我直起身子,下意识地抓了抓脑袋,“我怎么不记得我收拾了这个出来。”
她白我一眼,随即附身捡起盒子丢到了箱子顶,接着迅速抱起箱子说道,“快点儿别磨叽了,搬家的车都来了。”
“喂你小心点。” 我低头去找刚刚她丢盒子时甩出来的一个小玩意,好在是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够清脆,我瞬即捡起。
摊开手,一个黑色乐高拼接积木静静地躺在了我的掌心。如此一来箱子里装着的东西就不难推测了,这盒积木好像还是我上一次搬家时带过来的,之后便再未动过。到底是原封不动的带来,又原封不动的带走。
我看着她下楼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将积木揣进兜里,接着抱着一堆箱子跟着她向楼下走。
————————————————————————————
等把所有物件运到新屋子,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的事了。我拖着散架的骨头进了房间,不管不顾地坐在了地板上,旋即伸直腿躺下。
眼角的余光仍能看见无情的无义的无理取闹的箱子群正沉默地暗示我去打开并重新收拾,而我此刻唯有用静默望着天花板的方式表示拒绝。
毕竟我的内心不但很绝望,还不是很想笑。
不知躺了多久之后终于任命地坐起身子,又静静地呆了一会儿之后爬起来走向了棕黄色的箱子堆。
也不是有意为之,我下意识先拿起的还是那个落满灰尘的积木盒。也不管开箱子时是不是在盖子上留了几个清晰的指印,因为此时的色彩缤纷积木群已经将我的注意力全部拉去。
其实我不是那种很有童心喜欢玩具的人,哪怕是买这盒积木的时候也不是。当时正逢新学期开始,一切都还不适应,感觉压力大时迫切地需要一个精神支撑。所以,当我在商店角落里发现这盒积木时我就有一种强烈的要买下它的意识,因为感觉这盒积木有点像我,哪怕知道总有一天要被顾客带走,也只会躲在角落里干一些安分的事情。
所以相似的事物总会愿意一起作伴,觉得心情不佳的时候便会沉默地坐在房间里拼接积木,毕竟专心地做一件事情的话很快就能够忘却不久前的烦恼。
再到后来,生活意外地变好了起来,也终是适应了环境,能够在学校里找到自己喜欢的生活状态,甚至还能够简单地和人交流。
但这次的挑战是抛下过去,重新在新的学校生存。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应付得来。
我像以前一样的拿起几块相同颜色的积木,以一块积木为底板,在左右两边各延伸开来两块,接着在这延伸开来的两块上不断拼接新的同色积木,便收获一只水平的秤状积木块。顺手将积木向空中抛了几下,又重新握住,仔细盯着积木看了起来。视线交汇时,我这个强迫症患者已经对这个积木块寄予了将生活的正负极进行平衡的美好愿望。
然后在平衡称右侧上垒放的几块积木就脱离了底板。
我无语地眯了眯眼,看着这个不对称的形状,愣是把左侧也掰下来相同的块数放在一旁的地板上,转身伸手去拿几块新的积木。
然而就在我视线重新回到前方的一瞬间,两摞刚刚掰下来的积木迅速分别向着左右两边移动起来。
哦莫?我怎么不记得我买了电动的积木?
于是我呆愣地看着两块积木在地板上滑行,大概在彼此相距两米之后又停下。就在我以为事情结束了时,每块积木两侧突兀地生出两道光线,像是有人在空中用尺子画出完美的直线一般,四条笔直的光线迅速的连接起来,以两块积木为宽的中心点,围成了一个长方形。这个长方形以一头宽为不变轴,迅速翻转九十度面朝我立了起来。同时长方形内的颜色也不再是刚才的透明,变成了迷雾一般的灰色。
我继续懵逼地朝着面前的不明物体发呆。
“雾,雾霾的任意门?”,我不太确定地念叨。
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或者说没有声音回答我。
可是对于未知,我的好奇心仍旧是不减,于是从大纸箱中翻出了点东西,打算试探一下这光门究竟是什么,接着我就连将两个橡皮丢进了一片灰蒙蒙里。
就好像真的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般,橡皮没入迷雾团之后听不到任何奇怪的声响,也不曾穿过薄薄的光门落到房间另一头。
不死心的我又拿出一把长扇,这回我用手握住扇把,小心地向光门伸去。半晌,等整个扇面都没入迷雾中时,我也没感到扇子另一头传来任何异常,挥舞几下之后又将扇子抽回来,扇面却连半点异常都看不出来。
这下我真的没别的招了,于是二话不说走进了光门中。
等我想到光门另一头没有异常的原因有可能是对面连接的是个下落的无底洞之时已经后悔都迟了,不过,索幸我还是踏到了实处站在了另一个空间里。
这一头仍然是灰暗一片,借着并不是很明亮的光线,在这空间中除了灰色什么都看不到。走了几步之后突然踩到了一个凸处,低头一看,正是我刚才扔进来的橡皮。
这么说来,如果能加以利用,这个空间可以作为储存物品的好地方,如果能带上控制光门的积木,运输物品将会变得无比简便。
我倒是没什么申请诺贝尔奖邀功的想法,只是可惜搬家前怎么没发现这积木的用处。
无奈的走出光门,又重新回到了房间。身后的光门已然消失,两块积木落在了我的手心。
突然后知后觉的想起万一刚刚自己不幸死在了光门里面,尸检报告上的死因是不是得写受害者因在新家玩积木而死……?不过尸体都找不到的的话应该也没有尸检报告了……
真是太莽撞了,以后得更小心才是。
又收拾了一会儿,觉得好像漏了什么……
诶?我橡皮呢?
————————————————————————————
有些事情即使你不想面对,它一样还是会按时发生。
第一天在新学校好像还算顺利,报道手续什么的也不是很复杂,很快就搞定。而且就在新班级里自我介绍时感知到的氛围来看,我转到的,应该是个比较寻常的高中班级。
寻常,便意味着没有明显的敌意,但也是没人会主动去理一个新来的同学的。
大课间按照教学楼下的大地图硬记了一遍学校大致方位之后,忐忑的心情已经平复下了不少,再等到吃过食堂之后……
我要好好的在这里呆着!感动上天的食堂阿姨,简直了。
放学之后我还是按照老习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准备写一会儿作业再走。也不是非得炫耀自己跟一旁忙着大扫除的同学相比到底是清闲了多少倍,我只想感谢亲爱的班主任老师给我安排了个好位置,刚好避开了轮值的那一排,嘿嘿。
写了几笔却听见讲台上的班主任喊我名字,抬头直视她之后发现她手中握住的扫把,心下了然。
我收回上上段最后一句话。
任命服从“我们班人手不够,校领导马上要来检查”这种理由的我,被安排到扫教室外的走廊。 于是埋头打扫着,很快就扫到了走廊尽头的楼梯上。
“行行行扫得挺不错的,赶紧上来吧。”班主任站在我所在楼梯上方的平台上朝我说道。
“噢。”,我收好扫帚,抬脚就要上去。
不料另一个声音响起,“诶?你到哪儿去?这下面还没扫完呢。”站在下层的班主任仰着脖子朝我喊道。
我身形一滞,内心已经开始感叹今天果然没那么容易过去了。
你见过哪个班主任会主动出教室叫学生别扫了赶紧回来么?
我现在只想拿锤子敲开我那蠢得要死的脑袋。
于是我既不往上走,也不往下去,站在台阶上退后一步,在两个一模一样的班主任注视的目光中将身体贴着墙,目视前方微微抬了一下手。
意思是你们还想怎么玩花样,就继续开始吧。
接着我就看见两个班主任以肉眼可见的分裂速度变成了十几个班主任围绕我站成了一个圆圈,似乎还嫌惊吓度不太够,十来张一模一样的脸同一时间扬起了弧度相等的诡异微笑。
接下来班主任们的动作才是真正惊到了我,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她们每人都掏出了两块乐高积木?!我还以为这秘密只有我一个人发现呢。
等到十来扇光门接替班主任将我围了起来之后,我才大概知道她想干什么。每一扇光门之后都连接着我发现的储藏空间,那么将光门围成密不透风的圆圈之后,我最多只能停在现实世界的圆圈中央,或者进入储藏空间之中,相当于,我被永远圈禁了。
我看了看高达两米的光门,想到如果我能跳过去的话,应该就能出去了。
不过,我是忘了那根被我撞倒的一米跳高杆吗?
满脸黑线地长叹一口气,任命地将手踹进兜里。
又忽然想到什么,抬头望向顶部控制光门的积木。
红橙黄绿青蓝紫……唯独没有……
于是带着孤注一掷的表情,我猛地将兜里那枚黑色积木扔向了波长最长能量最低的红色积木。
只听得一声爆响,被攻击的红色积木霎时从光线中脱落开来,整个光门因为脱离了一方的控制失去了平衡,闪烁着从现实空间消失不见。而我抓住这一空档迅速冲了出去,果然突破了重围。
感谢室友,我爱室友,我们一起构建寝室和谐!!!【比心】
逃过一劫的我也不管书包是不是还留在教室,迅速朝家里跑去。
————————————————————————————
于是那天过后再也没在学校中见过班主任,不管是同学还是老师都不知她去向。而在我卖力地打探之下可以确认,我这帮家里连积木都没有的同学应该是没有听说过积木可操纵空间这一说法的。
因为我也确实没丢积木,所以我还是将上次的事件定义为偶然发生,如果出了什么乱子……就留给国际警察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生活又开始变得悠闲惬意。
“咚,咚,咚”
不等我打开房间门室友就挤了进来,将手里拿着的快递径直丢给我,然后关上门走了出去。
我早已习惯了这种状态,于是三两下打开快递包装袋,袋内纸盒上的两个字此时却显得分外醒目。
“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