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桂花香


      城市的灯光,揉着惺忪的睡眼,穿破寂静的夜,等待着疲倦归家的人。

      背包归来,路过小区花园,忽而闻着一股异香,芬芳馥郁,夹杂着初冬的凉气,窜入鼻尖,顿觉神清气爽,倦意全无。原来是桂花。

      说来,今年的天真怪!到了10月份,暑热还不曾退去,原本该桂花开放的时节,它却悄无动静,一直到10月下旬,下过一场秋雨,才“千呼万唤始出来”。然而它却并不“犹抱琵琶半遮面”,像是积蓄了太久的力量,一夜之间就立满枝头,开得那么盛,那么香甜。小区里、公园里、马路旁,所见的每一棵桂树上,都挤满了这种黄色小花;空气里,四处弥漫着香甜的气味;老街上,桂花糕已经隆重登场。

      现在这已经是今年的第二波桂花了,虽然不及10月份的那么盛,却能给人足够的慰藉。这矗立在枝头的黄色小花,总牵引我回到那些悠远飘香的岁月。

        2014年的秋天,同样是桂花飘香的时节,校园里满是清新香甜的桂花香。我刚刚大学毕业,在一所私立中学任教。就如同刚出嫁的小媳妇迫切融入新的家庭,刚踏上工作岗位的我也迫切期待得到学校、家长、学生的认可,因而处处小心谨慎,他人对我的任何反馈都能挑动我敏感的神经。

      有一次,我的几个学生没有遵从学校的规矩,课间偷偷地跑出校去,被学校的门卫大叔给逮住。门卫大叔把学生训过一顿之后,忿忿地补了句:“这学生的老师太无用了,连几个学生都管不住!”。其中两个犯规的女孩被送到我这儿之后,把门卫大叔的话原封不改的告诉了我。当时的我,在学生的面前强壮镇静,不露声色,内心却是翻江倒海,脸像被人打过了一巴掌似的发烫。处理了学生的违规事件后,我一个人,好似个霜打的茄子,趴在办公室桌上。“我无能,我失职,我不是一个好老师!”这几句话就像是唐僧念给孙悟空的紧箍咒,不断在我的脑子里盘旋,折磨着我,让我灰心丧气。

        没过一会儿,原先那两个向我告状的女孩跑来了办公室。我迅速地直起身子,免得让她们看出我的颓丧,失了老师的“颜面”。女孩们走到我面前,嗫嚅着道:“老师,对不起,是我们连累了您被挨骂。那个门卫大叔都不知道您有多好,您千万别难过。”我万万想不到,这两个孩子,竟然如此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年轻教师的落寞。

      “老师,我们给你带来礼物。快把您的手伸出来”,其中一个女孩以颇为神秘的语调对我说。我颇感诧异,把右手伸了出来。两个小女孩分别将小小的拳头放在我的掌心,轻轻一放。竟然一把桂花!“老师,这是我们刚摘的桂花,送给您,闻闻桂花,会很开心哦!”语气里满是认真。女孩儿们微笑着看着我,眼里散发出像湖水一样澄澈的光芒。这是多大的善意啊!我的年轻脆弱的敏感的心,被手心里这一捧桂花彻底安抚了。自此,这捧桂花便珍藏在我的心底,无论时代境遇如何改变,它总会提醒我,要对得起这份无比珍贵的善意。

      两年后,为了得到进一步的提升,我辞去了心爱的工作,离开家乡,和几个朋友在一所大学附近租房子考研。那真是一段寂寞苦闷的岁月啊!暑往寒来,艰苦学习,心里既包含着对未来的畅想,又充满着对前途的担忧。

      十月,离考试不到2个月,心绪不宁的我没有进教室,而是盘坐在一颗桂花树下,心不在焉地背书。那一天,天阴沉沉的。忽而,一阵风吹过,一粒金黄色的桂花,吹落在我的书上。这小小的黄色的精灵,像是知道我的小心思,特地来安抚我似的,跳了下来,让我的书页上也有馨香。我把目光从我的纸堆里挪开,抬头仰望,满树的桂花,挤挤挨挨排布在枝头,煞是壮观。借着风的力量,桂花将它的香气散播得很远很远。

      花本无知,却能在红消香断前如此尽情彰显生命的活力,人又何必忧戚于未来,不在当下尽情释放自己的力量呢?一种喜悦之情在我的心头莫名而生,我的身体,思想瞬间变得轻盈,仿佛得到了莫大的鼓励和安慰。那天,我决定放下思想的包袱,决定认真享受着学习和备考的过程。

      岁月流淌,又是一年桂花香。嗅着这沁人的花香,我遥想过去、思考现在和将来,无限喜乐萦绕在心尖。我还在为着心头的桂花香,隐忍着,坚持着,努力着。努力生活的人们啊,我也祝福你,愿你也有岁月可回首,一如这满树桂花,自在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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