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冈仁波齐像什么?”
多年以前,辗转到狮泉河的晚上,活跃在阿里多年的艺术家H大师问我,脸上挂着神秘古怪的笑。
在那前一天夜里,我们一行在国道219那段著名的“搓板路”上颠了几天之后,临近狮泉河前,被困在临时便道的大水坑前,进退两难。
当时国道219正在“黄改黑”,那一段路施工,通行车辆必须驶下路基,沿前车辗压出来的便道通行。便道很随意,逢沟过沟,遇水过水,而我们的车简陋得根本无法涉水,又逢月黑风高夜,人困马乏时,不敢轻易冒险,只得在水坑前停下。
就在我们望着满天星河无计可施之际,后面来了一台越野车,从旁呼啸而过,想必司机顺带抛下一个鄙视的眼神,然后一头冲进了水坑,水花飞溅,留给我们一个拉风的背影。再然后,就停在了水中央,抛锚了。
接下来,在破车里继续数星星的我们,听到了越野车司机坚持不懈的打火声。
及至我们全车人将睡将醒的时候,那越野车竟然出现奇迹,打着了火,愤怒地冲出了水坑,消失在我们眼前。
我们则继续困在车里,数星星,数绵羊,打呼噜。
好不容易熬到曙光乍现,大家冲出困顿下车去“唱山歌”,我则爬上了高高的路基,发现新铺的路面上横着施工机械,守夜的藏族小伙子刚从地路基另一侧的小帐篷里出来,到溪边汲水。
那是一幅很美的画面:阿里蛮荒的旷野里,蜿蜒流淌的小溪,溪边简易的小帐篷,袅袅炊烟缓缓升起,汲水者动作慵懒。更令人惊喜的是,顺着早起的阳光,竟然看到了不远处山峦后面的冈仁波齐。
同伴们忍不住惊叫起来,所有人都爬上了路基,向着神圣的冈仁波齐,致以敬意。
原来是神山有意留宿,一夜的疲惫与失落,一扫而空。
此后,旅途上的障碍逐一解决,虽然语言不通的藏族小伙无法通融放行,但我们的破车居然轻松驶过了水坑,重回正道,平安抵达狮泉河,后来甚至成功进出黄沙漫道的札达。
去普兰的路上,再次见到冈仁波齐,却是一番风云拱卫的景象。其殊胜,正如佛经描绘的须弥神山。在印度教和佛教里,须弥山是最常见的神山,因此冈仁波齐也被印度教徒视为世界中心,不远万里前来阿里朝圣。
在老仲巴县城的YAK MOTEL,曾邂逅一个印度朝圣者车队,品尝过他们滋味地道的咖喱。印度人说,他们一生能到冈仁波齐朝圣,用玛旁雍错的湖水沐一次浴,是最了不起的心愿。
玛旁雍错,就在冈仁波齐以南,去普兰的路边。在湖畔,可以远望冈仁波齐,近观海拔7500多米的那木纳尼雪山。玛旁雍错因此成为西藏三大圣湖之一,成为亚洲四大河流的源头,也是印度教传说中真正的天堂,众神的香格里拉,万物的极乐世界,以及湿婆神的居所。
我们去玛旁雍错的时候,正值狂风大作,湖畔飞砂走石,水面却波澜不兴,难怪被誉为“不可战败的碧玉之湖”。据说,正是在被流放到玛旁雍错的姐姐的帮助下,松赞干布才最终打败象雄王国,实现吐蕃的大一统。
与玛旁雍错一路之隔的,是终年鬼器狼嚎的“鬼湖”拉昂错,一个不大的咸水湖,鱼虾无生。沿用印度教的说法,如果玛湖是天堂,鬼湖则堪称地狱。正所谓:咫尺之间,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伫立玛旁雍错湖畔,远眺独耸云天的冈仁波齐——你说像什么呢?
H大师最后揭开谜底:那不过是一超大号男根。这一切神圣化的根源,其实跟生殖崇拜有关。
这,也许只是其中的一种解释吧。无论如何,冈仁波齐和玛旁雍错,以及它们所在的阿里大地,仍然值得你带着敬畏之心去走上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