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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瑛子宿舍的时候,她正埋头在被子里抽噎。
我轻轻拉了拉被子,她慢慢扭过头,继而坐起来抱着我嚎啕大哭。
瑛子说,小希从宿舍搬走了,小希不会原谅我了,我们再也不是朋友了。
瑛子说,小希是我大学最好的朋友啊!
瑛子说,我是不是真的错了?我是不是真的不应该喜欢苏浩?难道我真的像小希说的一样是个心机婊?难道我真的有那么不堪?
瑛子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并没有考虑到远在千里的我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她只是像抱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诉说着心里的苦楚。
看着满脸泪水,头发脏乱,六神无主的瑛子,我的心狠狠的疼了一下。
其实,她也未必高尚。
我抱着瑛子的手紧了紧,一字一顿的跟她说。
瑛子还是在我肩膀上哭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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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希是瑛子的大学室友,大学里最深的感情莫过于室友情了,小希又是瑛子所有室友中关系最好的那一个。
大一那年的暑假,瑛子和小希一起参加了由学校微光志愿者服务队组织的暑期支教活动。
他们一行人来到L市的一个偏远山区,进行了为期半个月的支教活动。
就是在这里,她们认识了苏浩。
苏浩是体育系的系草,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空有一副帅气外表,却无所事事的少爷,他喜欢前进的感觉,喜欢帮助他人的幸福感。
大一一年,他不仅获得了无数奖项,还摘得了专业第一名的桂冠。这年暑假,他也跟着暑期支教的团队,来到L市。
下了车,他们要自己走到学校去。
崎岖的山路,满地都是石子,瑛子走着走着就是腿脚猛地一拐,眼看就要摔倒之时,苏浩稳稳当当的扶住了她。
也就是在那一秒,瑛子突然漏掉了一拍心跳。
小希忙跑过来搀扶着她,笑意盈盈的对苏浩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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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里,小希大大方方的指着苏浩告诉瑛子,我喜欢他,你看他那么帅。
小希是个勇敢,胆大,爱憎分明的姑娘,她不害怕别人知道她的秘密。她喜欢的东西,从不藏着掖着,她会嚷嚷着告诉所有人,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就是这个人,小希我喜欢,就是这个东西,我小希想要。
然而,世界上还有许多像瑛子一样的姑娘,她们也有着自己的追求和喜好,只是她们更愿意把这一切放在心里。她们有一个梦想,就放在心里时时激励着自己。她们想要的东西,就默默攒钱去买了。她们喜欢的人,就放在心里一个人默默欢喜。
就像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即使小希和瑛子是那么好的朋友,她们终究还是有很多不同。
所以,那天夜里瑛子看着不远处苏浩的身影,听着身旁小希兴奋的声音,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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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的第二天就是正式上课的时间了,按照分配的任务,苏浩和瑛子都是给孩子们教手工课。无奈在这种互动性较高的课上,孩子们无比的闹腾。通常是喊哑了嗓子还是上不好一节课。
于是乎,最终的解决方案是苏浩和瑛子一起上课。两个人轮流着,一节课苏浩讲课,瑛子在下边指导和维持秩序。下一节课瑛子讲课,苏浩在下边指导和维持秩序。
因为支教的过程中需要拍一些照片回去备案,无论是苏浩还是瑛子,在台下维持秩序和指导的时候都会抓拍几张对方正在讲课的照片。
严肃的,认真的,欢喜的,大笑的,当然还有猥琐的,难看的,每天讲完课后他俩的最大乐趣,就是翻出手机里存的对方的丑照互损。
这就是他们特殊的相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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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支教的日子并不如他们想象的那么美好,他们要给自己做饭吃,否则就得饿着。
瑛子和苏浩由于课分在了一起,空闲时间一样的缘故,做饭也自然而然就分到了同一组。
苏浩哪会做饭啊!在家做了十九年少爷,只知道饭是怎么吃的。以苏浩的勤奋劲,他不是没想过学做饭,只是能干苏妈妈从来没让他碰过。
瑛子做饭的时候,苏浩只能做摘个菜叶子之类的事。
多数时间苏浩都是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默默的看。
看周围的风景,也看瑛子。
房顶上,炊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轻飘飘的散向空中。这对于从没见过炊烟的苏浩来说尤为新奇。
厨房中,灶台上的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瑛子在厨房里来回穿梭,时而看一下炉火,时而切菜,时而搅一下锅。
瑛子的整张脸因为忙碌而变得红扑扑的,做饭的模样却依旧是那么的认真。
苏浩看着看着就不自觉的咧嘴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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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苏浩最喜欢的事就是和大家一起坐在学校后山的草坪上看星星。
夏日晴朗的夜晚,天空像是放满了闪亮亮钻石的幕布。看得苏浩的眼睛也跟着闪闪发光。
从小在城里长大的苏浩没有见过如此漂亮的星星,所以,待在这为数不多的几个夜晚,苏浩都会拉着众人去看星星。
那样的夜晚,蟋蟀总是轻轻的叫,风里也带着青草香,几个人孩子般的躺在地上,鼻子里都是青草的芬芳。
瑛子告诉苏浩那些她知道的星星的故事,瑛子带苏浩捉过那头上带着灯光的萤火虫,瑛子带苏浩抓过一只绿色的蝈蝈,苏浩竟然笨手笨脚编了个笼子小心翼翼的养着。
苏浩说瑛子好聪明,仿佛什么都知道,什么她都懂。
其实不过是苏浩遇见了一个不同于他的人,一个来自他没有深入接触过的世界的人,然后在两个世界的交界处,一不小心他就窥见了她的世界里所有的美丽。
我们不都是这样吗?某一天遇见一个人,她或许不那么漂亮,不能够一眼就讨人喜,甚至她或许平凡得放在人群里就被淹没的无影无踪。可你偏偏就对她动了心,只是因为她带你进入了一个你从不知道的美妙世界。就像光良在《童话》里唱的那样,你的天空星星都亮了。
瑛子之于苏浩,就是那个亮了他整个星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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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暑期支教结束之后,直到第二年新学期开始,大家都不知道苏浩和瑛子彼此的小心思,不过大家都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小希喜欢苏浩。
所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小希和苏浩都时不时的有接触。
小希约苏浩一起上自习,一起去参加学校某个有趣的活动,一起去吃东西。
或许是小希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小幸福里,热烈的喜欢着,以至于她一直没注意到,有时候苏浩会小心翼翼的问瑛子会不会去。
瑛子当然不会去,她明白什么场合自己该出现,什么场合自己应该回避。
但始终有些场合是无法回避的,比如小希的生日。
生日宴会后,大家一块去K歌,瑛子偏向安静,加上喝了一点酒,就默默坐在房间一角。
包间里众人一边唱歌,一边欢笑打闹,瑛子却迷迷糊糊的,脖子支撑不起脑袋的重量。
瑛子不记得苏浩是什么时候走过来和她坐在一起的,她只知道梦中苏浩笑着对她说,瑛子,我喜欢你。她也笑盈盈的回应,我也喜欢你呀!
这份深藏在内心的喜欢,瑛子也只有在梦中才敢如此放纵自己。
但是当她看到小希愤怒又悲伤的眼神时,她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自己不是在做梦。
苏浩就那么真实的坐在她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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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的夜,注定是不能平静的。
小希根本听不进去瑛子的任何解释,愤怒和难过使她失去理智,以往的姐妹情早已抛到脑后。
她骂瑛子心机婊,默不作声的在背后打苏浩的主意。她说那么多好男人,为什么瑛子偏偏要和她抢。
她觉得瑛子对不起她,她觉得她枉教了瑛子这个朋友,最后她搬出了这个宿舍,和瑛子断了联系。
瑛子不知所措地哭个不停。
喜欢一个人,她一直放在心里默默不说,可是就算她怎么掩饰,这样一天还是来了。
她的真实想法暴露,她也失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瑛子难过极了,就那样一直待在宿舍不去上课。
苏浩知道瑛子难过,可是瑛子说什么都不回他消息,不接他电话。他从瑛子朋友圈的评论里,推测到我们的关系,然后和我取得了联系。
我见到瑛子时,小希已经搬出去一天了,瑛子的眼睛还是红肿得像个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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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瑛子,你还记得初中调位置的事吗?”
瑛子点了点头。
升入初中,我们调位置不再论个子的高低,而是谁的成绩好谁就具有优先选择的权利。
初中或许是我们第一次知道什么是竞争。
一直因为身高而坐在最后一排的我,铆足了劲要坐中间第二排那个位置。那个位置一直是标准的好学生的位置,不为别的,就是想坐一阵子试试。
我和瑛子商量好,我们俩坐同桌。接下来,就是彼此鼓励互相学习。
那次期中考试,我得了全班第一,瑛子第二。
成绩从第五到第一似乎并不是一个很遥远的距离,我和瑛子都暗自欣喜。
就在调位置之前的那天中午,在考前告诉班上所有人她要坐那个位置的女孩,不知怎么知道了我也想坐在那个位置。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在班上大声嚷嚷着骂,骂抢别人位置的行为是何其的龌龊。
在一个我连龌龊都不能麻利的写下来的年龄,她用这个词形容我。
“我很久很久之前就想坐那个位置,所以我努力学习去争得优先选择的权利呀。你嚷嚷着告诉别人你想坐在那个位置,我埋在心里我就有错?我凭自己的努力得到的东西,所以我龌龊?你敢对世界嚷嚷你想要的东西,你就高尚了?”
我从凳子上站起来愤愤不平的说。
我不知道后来那个女孩有没有反思过,至少我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瑛子,你还记得我当时对那个女生说的话吗?”
瑛子又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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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瑛子你要记得,那些对着世界大声嚷嚷着喜欢某种东西的人,她们并没有高尚到哪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选择把喜欢埋在心底,你选择把喜欢告诉他人,谁都没有错。
只是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明白,你嚷嚷着想要的东西,并不会因为你想要就自动贴上你的标签,从此属于你,别人都没有了喜欢和拥有的权利。
谁不喜欢美丽的人儿,美好的东西,那么凭什么你得到了就是应得,别人得到了就是“抢”。你喜欢了就是高尚,别人喜欢了就是龌龊。
尤其是在你虚张了声势还得不到的时候,就嚷嚷着以高尚之名对他人进行道德绑架。
你敢于对世界嚷嚷,你就真的高尚?
这个世界,不是谁的声音大,谁就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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