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了什么慢性病?”那个穿白大褂的女人一脸严肃的问我。
“我……”我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我感觉到旁边的人在用异样的眼神打量我。手指甲深深的掐进肉里,“啪”的一声,断了。留了两个多月长长的指甲,平时小心翼翼,唯恐它断掉。我还想着二十岁之前应该去做一次美甲,留长指甲,做起来更漂亮,显得手指精致一些,尤其对我这种小短手来说,更为重视。本以为能够如我所愿,哪里知道看似坚硬的外壳如此不堪一击,真是可惜。许是心里虚得慌,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才能冷静的站在那儿,任她发问。
昨晚父亲突然打来电话,告知我今早有一次免费体检的机会。我满心疑惑,好好的,怎么突然能免费体检了。
母亲单纯的以为体检是免费看病,在电话那边嚷嚷:“你明天早上到县医院,跟医生说,你生理期不准的事情,还有消化……你见过谁像你这样……”母亲一说起这些没完没了。
我打断她,一连三个问句甩过去:“是明天直接过去?要带什么东西?有专门体检的窗口?”
母亲什么也不知道,一个劲的说。换成父亲开口了:“那个,我们村的村医打电话给我了,说贫困户就可以,你带身份证就行。”
“是只有明天早上可以,还是说什么时间过去都行。”想到明天早上有课,便自然的问出口。
“我也不知道,那个村医只跟我说让你带身份证过去。”父亲也不作声了。
算了,每次这样的事情从父亲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来。我向父亲要了村医的电话,打了两三个电话,无人接通。心里一顿烦躁,如果确定了明天早上要去体检的话,我这边就要向学校请好假。我这个人,不,准确的说是我这个懒鬼。能坐着就不站着,能动嘴就不动手,出门一小时,回来秒秒钟。以前和木南出去逛街,回来两个人打摩的,我们从未商量过,一拍即合。当然,我们能成为同桌,除了在身高上相似,从另一方面讲,“臭味相投”。像我这样的人,不多,也不少。遇到事情第一反应是怎么办怎么办?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发一阵子呆,把前后事因捋一捋,才缓缓起身,要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找来找去,又转回到了原地,不愿开口问人。
奇怪吗?我这种懒鬼。年少时求人的经历太少,不知道如何开口。问人等于求人,等于低人一等。忘了是什么时候形成的一种观念,固执愚昧。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箭是愿意自个出去好,还是愿意被人赶着出去爽呢?
我不是箭,不得而知。
换一种说法吧,我还没有成为箭的资格。箭是锐利的,出箭必中。我呢?脾气一点一点的磨掉了,尽管我一直不愿意承认。
那天上完课,一个短发小女孩看着我紧张的走上讲台,我以为她被我严厉的形象深深震撼了。
正要在心里窃喜一番,她走到我身边,抬起头,小声的跟我说:“老师,我觉得你要严厉一点才好……”
后面说什么我已经没心思听了,“我……操……我已经很严肃超正经了好吗?连续几节课都不笑,很难的。”嗯,我的心理活动此刻很丰富。
我蹲下身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头发软软的,很舒服。多么美好的一个生命,那些话怎么说出口。
“那老师下次严厉一些,你还会喜欢老师吗?”这个问题我憋了很久。
她挠了挠头,一副我在思考你不要打扰我的样子。过了一会,她好像想出答案了。
“会呀,只要是老师你,我都喜欢 。”她的小眼睛笑成了小月牙,讨人喜欢。
只要是老师你,我都喜欢。
多么真诚的一句话,藏着巨大的无法预知的能量。
就像现在,我面对那个女人的问话,想起那句话,硬气的眼眶不红。
五年了,又是在医院的这个画面。
我活着,周围的人也是活着的。但是他们单纯的心没有了,五年前我还那么小,也是一群人在旁边看着,那个男人笑着跟旁边的人说:“看到没,那个女孩子就是我们医院的名人,一身都长了……”
只要是老师你,我都喜欢。
喜欢我什么呢? 一无所有,傻里傻气。
我也很喜欢你,你爱猫,我喜欢爱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