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参加“对话.写作”小组所需完成的第一篇访谈作业。感谢涵予和小组的同学们,一起创造了一个“笔耕不停,静心倾听”的场,让我可以有机会突破一下自己爱自言自语的模式,去关注到周遭那么多的精彩。
留些时间来挥霍吧 |“野孩子”张卓访谈
认识张卓是四年前。当时,他是P.E.T.(parenting effectiveness training,父母效能训练)在北京第一次课程的主办人。电话里听到他用略快的语速向我说明上课的细节,清晰而准确,就禁不住在心里想象,这个主办“妈妈课程”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样子呢?
我当然很快就认识到,P.E.T.并非什么“妈妈课程”,而是在全球深具影响力的父母教育品牌。张卓也不仅仅是一个“主办妈妈课程”的男人。
四年来,从朋友圈和共同朋友的闲谈中,了解到他做了一件又一件事情:把P.E.T.以及一系列与父母成长有关的课程带到我们身边,并且因此成立了“家成长”;带着老婆孩子举家搬迁到厦门;飞赴日本将系统整理课程引进中国;时不时还秀一下自己的“业余生活”:烘焙、手工皂、皮具、啤酒、手绘……;更别提跟老婆一起把两个女儿养的多么珠圆玉润了。
拿到“野孩子”这个命题,我脑海中第一个蹦出来的人就是他。于是,就有了下边这段对话。
问:最近忙什么呢?
张:最近主要在做关于整理的课程,把日本的整理课程系统引入中国。人在世界上,无非就那么点事儿:你和东西的关系、你和人的关系。哦,对了,将来我们肯定还要面对一层新关系:你和人工智能的关系。这些都是我现在特别感兴趣的领域。P.E.T.是关注人与人的关系的,整理课程是关注人和物的关系的。人和A.I.的关系我也不会放过……
问:感觉你很有雄心壮志啊。
答:呵呵,这些事情对我来说,首先是特别好玩。它们就是我的精神咖啡,琢磨它们常常让我产生“颅内高潮”。
问:我一直觉得你的人生很精彩:引进P.E.T.,开办家成长,搬家,各种玩耍……能跟我们说说你的成长经历吗?跟大家介绍一下你自己吧。
答:我当下的状态确实和我的成长经历有很密切的关系。
我是湖南人——你见过不聪明、不能干的湖南人吗?哇哈哈……
玩笑归玩笑,言归正传,家庭对我的影响确实挺大的。我爸爸很文艺。他是北师大中文系和北广(现在叫传媒大学)新闻专业毕业生。不仅写的一手好文章,音乐造诣也很高。我印象中,所有带孔的民族乐器,就没有他不会的。他还会吹长笛和双簧管。我妈妈则是一个普通的湖南主妇:爽快、能干、有股湖南人骨子里的“蛮”劲:排除万难,说到做到。而且,妈妈虽然一点不文艺,但是很有生活智慧和生活情趣。我小时候,她常常给我制造惊喜,不那么隆重,就是炒了一个我爱吃的菜这样的。但是我至今印象深刻。
所以你看,我身上有父母双方的影子:父亲对艺术的喜爱和感受力,母亲的执行力、韧劲和生活智慧。父母的性格差异很大,所以他们也跟那个时代的父母一样经常会吵架。但这些似乎都没有在我身上留下太多的伤痕。相反,我似乎因此早早就接受了,生活就是这样的,现实和温情同时存在。
当年上大学时我学的是通信。我那时候似乎就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或者毋宁说,我自己不想要什么。我知道上研究生不是我的菜,所以从大二开始,我就开始问自己:什么东西能比毕业证书还有效的帮助你找到一份好工作呢?我也知道自己不适合去挤联通、邮政这种“半官方”单位的独木桥,所以认定了外企最适合自己。就这样,我开始去考各种对就业有帮助的证书,大三时就去寻找实习机会,并且顺利的进入了一家很不错的外企。
在外企里,我成了专业技能培训方面的讲师。至今我在这个领域里已经从业十几年了,做的还不错。
不过这些都不过是我的历史以及某张标签罢了。我不太习惯用这些东西去定义自己。如果一定要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宁愿这么说:
问:你觉得自己人生中最得意的部分是什么?
答:恩,很难说。大概是,我一直还算在努力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去生活吧,没有太多瞻前顾后,也没有太多后悔。我一直都比较清楚自己的需求,并且也愿意根据自己的现有的资源去努力达成自己的目标。自己爱的,自己选择,自己承担吧。
当然,现实中总是有各种挫折的,尤其是自己设想的很好的事情,遇到各种阻力难免会觉得泄气。但我好像真的不怎么会因此动摇自己的目标。
问:那是什么给了你继续往前走的动力和信心呢?
答:我想有两方面吧。一方面,我自己对这件事情真的发自内心的喜欢。另外一方面,这个听上去似乎有点假,但是其实很真实:它应当是能够帮助其他人的。比如我做P.E.T.,我做整理课,我知道这些东西会给其他人、其他家庭带来一些新东西。我想,如果我正在做的事情,我的孩子将来也想去做,我会感到开心的——当然不是说我会要求她们一定去做这件事,那我就有做下去的信心了。
问:你有那么多能做的事情和爱做的事情,会不会感到迷失?
答:这个真的没有。你知道我喜欢烘焙、后来又玩手工皂、皮具、啤酒等等(作者按:他玩什么都是专业级的水平。当年为了烤好欧包,他一口气换了三次烤箱,面粉全是从欧洲进口的),但是这些东西,我很清楚它是我的爱好,而不会是我的事业。
我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会很专注,很忘我。做好之后也会很满足,而且它们对于我来说,没有必须要完成的压力。但是它们不是我毕生的选择和目标,而只是一个个的驿站,让我可以跳出来,放松一下,让我的生活更有趣。
我觉得是否能够帮助更多人以及他们的家庭对我来说还是很重要的。私人生活里的爱好兴趣算是小欢喜吧,我的事业则是大快活。就像《西游记》里,孙悟空在花果山的时候已经很无忧无虑了,但是这只是小欢喜,陪着唐僧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取经成功才是大快活。
问:说说你举家南迁的事情吧。当年,还没到每个人都一脸愁容高喊要逃离北上广的时候,你和太太就带着两个小女儿搬去了厦门。当时家成长刚刚起步,但是你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实现了我们一直在念叨的梦想。好像一点也不纠结,一点也不困难似的。
答:哈哈,其实不是的。当然也有不舍,也有觉得困难的时候。但是我觉得我既然在做家成长,那我本身就应该是温暖家的代言人啊!老子不是说嘛,行不言之教。如果一个旨在帮助其他家庭更加自在温暖的人,他自己却被工作所绑架了,不能与自己的家人过着想要的生活,那不是个笑话吗?大家都在看着你呢!就好像我们大人习惯教育孩子说,你不要说谎。但是自己却经常对孩子说谎,这样哪有什么说服力嘛。而且,我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创业者,我更愿意做个“生活家”,为当下的自己投资,比什么都值。
问:我觉得你对自己很有自信,似乎从来不会焦虑生计、经济负担这些事情。
答:对,我对自己的生存能力是很有信心的。因为我一直把自己定义成“斜杠青年”。我之所以做技术培训做的不错,是因为我可以跳出技术看到使用技术的人。另外一方面,我又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你看我做家成长,却没有自己去做讲师,我更愿意做一个运营者,一个把好东西介绍给大家的桥梁。我知道自己能做好这件事。为什么能做好?还是也因为我能跳出来啊。不会太陷在里边,不会太执着。
遇到事情的时候,我常常问自己,假如不这样呢?又如何?就像我前几天在朋友圈里说的,有时候我们就是被对的感觉所绑架,而自己给自己设置了很多障碍。另外的感觉也许海阔天空。
问:有没有什么让你特别后悔的事情?
答:目前想不出来。我其实很少去回顾,因为那个向后看的状态会很耗能量。当然我也怀旧,但我不会掉进去。如果真的有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我可能更愿意考虑的是如何去弥补,而不是沉迷在那个悔恨中。
如果我心情不好,我可能就去厨房做做整理,或者买菜做个饭,或者去找几个哥们喝喝茶、吃吃烧烤,随便聊聊天。
问:有没有什么人,他的状态你特别羡慕,希望自己今后能达到那种状态的?
答:有啊。像P.E.T.导师Steve老师,还有我的太极禅老师邓老师。我是个比较感性的人,有时候会显得情绪化。当然我还是比较能够接纳自己的这个特质的,但是我还是比较羡慕那些云淡风轻的人。他们不是忍,而是维度更高,很多事情已经不能拨动他们的心。但是他们待人接物又是如此的妥帖,让你觉得如沐春风。
我目前在做的很多事情,不论是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还是人与物之间的关系,其实是希望可以帮助大家从纠结、拧巴的状态中超脱出来一些,有更多属于自己的时间,用来挥霍(想干嘛就干嘛)。这种感觉很自在。留一些时间给自己,do nothing,而不总是在do something,这是我在追求的一种生命状态。
我的第一次“正式访谈”,感谢张卓这个“模范被访者”,每次你来我往的交流都有火花却又紧扣主题。他说他完全是即兴发挥,这就是他最真实的状态:有点锋芒,但是并不伤人;有点圆熟,但是并不事故。
晚上,他给我发了一条微信:“上午跟你聊完挺开心,下午就各种麻烦事儿,生活就是如此酸爽”。我把文章草稿发给他,他在半夜十一点的时候回复我说,刚下飞机,一定要认真读。第二天,他给我回了几条信息,提了些修改意见,将原来文章中的“黑管”一词调整成的“双簧管”。他说,其实,我觉得自己不算“野”。这让我有机会见识到他的另外一面:严谨、细致、一丝不苟。
其实仔细想想,也不奇怪。“野”的开阔和“专”的深入,“野”的舒朗和“精”的细微;“野”的放得出去和“定”的收得回来,本来就是一体两面。就像聊天时他常说的,“无关生智,局外生慧”,张卓确实是个标准的斜杠青年,但是,他并没有迷了自己要走的路。
枕边小札(微信公号:zhenbianxiaozha):前律师,现煮妇。写影评,写孩子,写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