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的爱情我们有诗和远方
1.上世纪八十年代,那是文艺青年的黄金时代。据说路上掉下一块砖也会砸中一个诗人,那被砸中的人不会像现在那样破口大骂,而是揉揉被砸中的头,不痛,没起包,就悠悠地说句:“我以为落叶会飘零到我的头上,我没那么幸运,也许有一天。”
每个人的笔记本扉页上肯定是一句,“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忧郁。。。。。。,。”不管是被生活抽打得遍体鳞伤的中年人,还是风华正茂的年青人都会来一句“那过去的终成为甜蜜的回忆。”以至于我听了太多了,终于有一天忍无可忍地说:“难道过去的痛苦也会成为甜蜜的回忆。”然后,众人用可怜的眼睛看着我,其中一个摸着我的头说:“小姑娘,你将来会明白了。”
真是个纯真年代,写点小诗,弹弹吉他就能骗得姑娘的芳心。那一年,我刚进单位,喜欢读书,也写点歪诗,厂里的墙报就归我出。比我大几岁的师兄,爱恋食堂的打饭美眉(比起三班倒的我们,食堂可是轻松活,打饭美眉,可是厂花级的。),苦于无法表达,在饭票里塞电影票也被退了回来。听说这美眉有点小文艺,空闲的时候喜欢读普希金的诗。师兄一直想写首情诗,苦思冥想。我那时候年少轻狂,随手拿了笔,在一张废纸上写下了这么几行字
“在我眼睛看得见的地方,我的眼睛看着你。在我眼睛看不见的地方,我的心想着你。”
师兄大喜,在笔记本上工整地抄下。他去参加某报的情诗大赛,得了二等奖。他在获奖证书里,恭恭敬敬地写上这首小诗,送给了食堂美眉。骄傲的姑娘心花怒放,当天就手拉手去看电影了,才子佳人,一时传为厂里的佳话。
很多年后,我才明白我写的几句是仿照仓央嘉措整理的藏族民歌,难怪能得奖。
师兄和我也因为这几句小诗,成立了单位诗社,参加的有食堂美眉和其他青工。后来我们诗社印了本小册子,名字叫小草,是用我写的一首名为小草的诗。
多年以后,遇到了以前的同事,他不认得我。一听说我的名字,他说:“我记得你,你就是那个喜欢写诗的女孩,油印了一本诗集,第一篇就是你的。”我连忙说:“你认错了吗,不是我。”落荒而逃。
2.笔友林航是东海海岛上的驻军战士。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他的诗有大海的情怀,战士的粗狂。每次他寄诗交流,总是在笔友间争相传阅。那时候,他正爱恋着一位姑娘,这姑娘也倾慕他的才华,苦于海岛的偏远和艰苦,城里娇生惯养的她一直犹豫不决。
海岛很小,岛上居民不多,供给全靠每周一趟的邮船。邮递员也把一周的报纸书信送过去。那时候邮递员是很吃香的,一早渡船上岸的时候,战士们就跳下轮船,帮着把满满的两麻袋邮件背上岸。在会议室里,大家各自读着书信,分享着家的温暖。
这一天,林航没有收到姑娘的信,他真沮丧着。突然,他定的《诗周刊》也没送到。一个月前,他给这份报纸投了首诗,把对姑娘说的话都写在上面。他知道,我们几个笔友都定了《诗周刊》,也都在投稿。诗发表,姑娘会第一个看到。
他一直在等这份报纸,都一个月了,还没发表。而这天,他即没有收到《诗周刊》也没有姑娘的信。急哄哄的他立即赶到连部,打电话给邮局说没有收到这份报纸。
渡船返回的时候,邮递员这才发现,拉下了一个小包裹。很不好意思地说:“下周给带上。”拉下的邮包是战士自己定的杂志和报纸。别的战士都认可了,唯独林航不依不饶。邮递员没办法,只能第二天请假,搭了渔船送了报纸过去。果然,林航的小诗就发表在这期《诗周刊》上,题目是《战士的爱情》其中一句:战士自有战士的爱情,守望大海,等待春暖花开。
一周后,邮递员特意把《诗周刊》和厚厚的粉红色信封的信亲自送到林航手中。林航抱着邮递员转了几个圈,把个小邮递员弄得很不好意思。
那封厚厚的粉红色信,是姑娘亲手抄写的林航的诗和自己写的诗。
一年之后,爱写诗的姑娘成了军嫂。
30年后,在妻子的生日上,林航给妻子写了深情的诗:“我把最爱的词献上,只为你微微的嘴角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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