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天未洗澡


首:

隔壁老沈家里突然失火,这是大半年来,他第一次敲我家门。敲门的时候是在半夜,我还未醒,急促的呼喊声让我无法安静。

老沈大喊着我的名字,后面跟上一段急迫有力的“救火”。我是睡觉很沉的人,在我的想象中,能半夜让我醒的只有地震和水灾。父母曾告诉过我,此生我和水有缘,因为我生时是在雨天,接连下了7日。但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因为失火,我没有脾气地开门,跟着老沈去了。

老沈家失火是在书房,他大半夜抽烟,却无意之间瞌睡,烟头落在了地上,地上有纸片,这才引起火灾。我和他拿着水盆就极力扑火,还好只是书房一角,火势并无蔓延,扑灭后,我俩灰头土脸。

他向我道谢,看我脸上全是黑灰,就暗自羞愧,发誓再也不抽烟。

我对他的发誓并不在意,我告别,他寒暄,我回到家,对着镜子,看着镜子里的我,呆若木鸡,久久未动。

然后,我看着卫生间墙壁上挂着的日历,发现我竟然已经23天没有洗澡。除了木炭一样颜色的脸,我更厌恶我身上的臭味,像极了尸体的腐烂,令人作呕。


第1-4天:

创业失败的我,在当天被冻结了全部的银行卡,我从此变得一无所有,穷困潦倒。所有和我之前有合作的伙伴和朋友要不是离我而去,要不就是上门讨债。

我第一次发现命运真是交响曲,有低音有高潮,到低的时候,我连笑都是玩笑。我开始紧闭着门,把自己困在家中。

夜里,我正要洗澡,电话响起,一个接一个的轰炸我的耳朵,我调成静音,心却静不下来,然后我没有再选择洗澡,只好让自己沉睡。


第5-9天

白天的时候,我不敢早起,我害怕去迎接太阳,我还是没有勇气重新开始。

睡到中午,我才醒来,外卖小哥敲门的时候,我用猫眼确认后才开门。他看到我的样子,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惊奇,打量了我许久,然后才把外卖递到我手中离开。

我不解,走到镜子面前。我看我自己,头发蓬松的像一堆杂草。我自嘲如果有鸟飞来,绝对可以在我头上安个鸟窝。为了这个让我一笑的愿望,我开始逃避洗澡。


第10-14天:

我坐在窗前,手机里塞满了短信,电脑里塞满了邮件,我不敢去点开看,心里害怕一切与我有联系的事情。

我突然想起一个人来,有个朋友还欠我一千块。为了生活,我必须和他联系,他要问我为什么突然要钱了,我就说,开玩笑的,管他给不给,面子还是得留着。

这时,一只鸟从我眼前飞过,虽然隔着窗子,我却看到它眼里在嘲笑我:“可怜的人啊,你向往自由吧。”

我向往自由,我不自由,对于此,我没有脸面洗澡。


第15-19天

公司之前的员工打来电话,是我的秘书,一个毕业没有多久的小姑娘。

她问我方不方便,说要来我家里照顾我。我怎么可能方便,纵使她幻想我能东山再起,我也无法接受她的照顾,因为,我是有女朋友的人。

不过,女朋友在第二天就和我宣告分手,我问她理由。她告诉我:“分手就是要分手,还需要理由吗?”

也对,任何事都不需要理由,包括不洗澡,我身上已经脏到不像样子,不过,我已经慢慢习惯。


第20-23天

家里的东西从整齐到现在的横七竖八,我每迈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父母打来电话,问我生活和工作的状态,我说,很好,公司运营很好,赚钱颇丰。我的生活很好,有规有律。女朋友也很善良,我们打算年底结婚。

父母听完,在电话那头突然哭了:“孩子,有些事,你不说,爸妈都能知道。”

我抱着头流泪,亲人之间是心与心的相连,我终不是瞒不过他们。父母劝我,生活易与不易,主要看心强不强大。

我反思,我想重新获得成功,闭目沉思几日,没有洗澡。


尾:

老沈家的火已扑灭,我对着镜子,镜子里的我让我认不出,满脸污垢,头发缠在一起,像地狱里面的幽灵。

我打开久久未动的水蓬头,让水冲刷我的身体。黑色的灰掉落一地,地上全是脏水,还带着臭味。

水线划落而下,我洗了好几个时辰,像自己的心灵在洗涤,我告诉自己:一切都可重头再来,主要是记得时刻微笑着。

我对着镜子,看着焕然一新的我,露出微笑。薰衣草味的沐浴露发出淡淡的香气,让我着迷,又带着阳光的味道,温暖我的世界。

我想起父母告诉过我,此生我和水有缘,我应该多多洗澡,然后,多多微笑。

到此刻为止,我已经23天没有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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