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红瑀
上次跟大象文化合作的书展很成功。假如我照着这个模式大量复制同类型的中文童书展，全台湾的知名童书出版社轮一圈，书展一年也办不完。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要这样做。
谁也知道，中文童书比进口英文童书好卖，也更容易推广。当初我决定开英文童书店，就已经想到可能会面临的难题，但还是打定主意要跟英文童书共同进退。我希望自己和身边可以影响到的人，都能从源头享受绘本带来的乐趣。
容易复制的运营模式，一旦习惯使用，懒性就会引领我往这条路走，离英文童书就会越来越远。无论是同事无法理解的代订社会书服务，还是广受会员欢迎的中文书展，对我来说，都是服务的一种。
服务是有价的。价值体现在哪里？看得到的就是营业额，薄利多销和配送服务，社会书订单有增无减，微薄的利润还是帮我们书店分担了不少房租和人事开销。隐形的价值更大，比如营销上所说的引流，以客为尊带来的会员黏着度。
我开的是童书店，不是慈善事业，必须要先养活自己，才能兼顾理想。我现在就是运用周边服务带来的收入，去支持推广英文童书这件事。不然，哪有这样的底气，坚持每星期写英文童书书讯，常常一本英文童书的销量还没有十本。
我始终记得，英文童书才是我这间童书店的主业，也是我花最多心力的地方，需要大量浏览选书，静心阅读写成一篇篇推荐文。当主业尚未成气候，就需要副业支撑，但是，我能拨给副业的时间有限，便利性就显得特别重要。
这样，我长期跟同一家书商调书，就不难理解了。有其他书商以某些出版社的折扣降低5%为条件，企图说服我跟他们合作，我也不为所动。当我的订书量大到一定程度，原本合作的书商就会自动调降折扣，就像刘姐公司一样。
跟这家书商建立起良好的合作关系，不用再经历一次磨合期，我就能快速扩展别的业务，目标是中文童书。
“真真姐，你们喝咖啡聊了什么？我看开智的业务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我跟他说，打算开放会员订购中文童书，估计他的营业额会变成现在的三倍。育玲，你和Eddie的工作量也会倍增，店里需要再请一名兼职助理，你有合适的同事可以推荐的吗？”
“有呀，很多女同事想找兼职工作，我可以帮忙找一位B班的同事进来。我们厂分AB班，我是上A班的时间表。”
“好，这样书店每天都有助理在，不然，有时候店里只有我一个，真的忙不过来。”
“还有一件事，真真姐，我必须要先跟你说，我已经跟公司申请调到台中厂。我家在台中，公司今年刚好在台中科学园区扩厂，我爸妈希望我回去。”
“申请调厂应该没那么快吧？你要回家，我就没办法挽留你了，虽然很希望你能继续帮我。”
“大概需要三个月的时间走流程。真真姐，我也舍不得你呀，不然你去台中科学园区开一间分店，我再帮你打工。”
幸好有三个月，请人进来到上手也是需要这些时间。我决定不再请兼职助理，而是聘请一名正式员工，心目中已经有人选。
上个礼拜三下午，我送儿女去钢琴教室上课。正好老板那个时段没课，跟一位女性朋友在会客室喝茶聊天，受邀加入一起谈天说地。原来这位女生是老板的同学，想找一份简单的全职工作。
女同学离开后，钢琴教室老板欣怡才悄悄跟我说，她的同学高中毕业前夕，因未婚怀孕不得不退学，所以连高中学历都没有，不好找工作。欣怡请她来钢琴教室看看，在她还没有找到全职工作之前，可以来教室兼职。
“我看你的同学谈吐应对得体，衣着打扮不俗，还开着新款日本车，不像是需要出来打零工的人。”
“唉，我同学是奉子成婚，老公又爱玩，耗到现在孩子读中学了，她才提出离婚。车子是前夫买的，离婚前的协议，因为我同学要接送儿子上下学。她不能光靠每个月那点赡养费过日子，想找份工作可以养活自己和小孩，幸亏娘家有房子让她住。”
“她是要找份工作，对自己也比较好。不知道你同学后来有没有再进修或读夜校？看得出来她前夫家境不差。”
“是不差，这十几年来她都在家呆着，好像是前夫不让她再回学校读书。说起来，她高中的成绩不错的，尤其英文特别好。你的童书店还请不请人？”
当时我不知道育玲即将搬回台中，只好跟欣怡抱歉，说明我的童书店暂时无法再请一位全职员工。现在正好可以请她的同学来试试，我书店的工作不难，只需要懂英文和细心，其他慢慢学没问题。
有时候就是这么巧，这头有人要离开，那头有人需要一份工作。面试只是例行工作，只要应对不要太出人意表，我都会希望能将这个机会给欣怡的同学，她需要这份工作重新开始人生。
一切都很顺利，名叫小君的年轻妈妈在我这里适应良好。她果然如欣怡所说，英文程度良好，在我的童书店工作显然没有太大的困难。
我给了小君三个月时间适应，育玲手边的工作总算交接完成。她必竟从未有过工作经验，适应期长一些正常。我发现她是个聪明的女生，学东西算是快的，只是可能太久没有接触人群，跟我们的客人面对面时，显得不够自信。
几个月之后，我才发现问题出在她的学历背景。我们的主要客户是园区公司的中层主管和部门负责人，他们大多毕业于名牌大学，很多人都是硕士以上的学历。这让她在面对我们客户时，显得有些唯唯诺诺。
“小君，我们的客户人很好，即使说错话也没有关系，你不需要那么小心翼翼。”
“知道了，真真姐，我是真的怕答错了客户的问题。”
“这样吧，客户下单的这个信箱来信，你试着回覆他们。一般来说都是下单订书，正常对答就好。收到问问题的来信，你就跟我说，我先教你怎么回答会员的问题。”
我觉得面对会员，说话要流畅自然，逻辑思考力和文字组织力肯定要训练的，先从书写开始，是个不错的方法。只是我没想到，这项我认为很简单的事情，到了小君手里会变成这副模样，倒是让我始料未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