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一天的时间。
伊万笑眯眯地牵着阿尔弗雷德的手,语气轻松地说。感觉到他的手在不断挣扎,伊万的眼睛闪过一丝凶光,不动声色地加大力气。
阿尔的眼角因疼痛而抽搐,他瞪着一脸平静的始作俑者,咬咬牙还是决定先和手里的热狗奋斗。
鲜红的番茄酱蘸在阿尔的唇边,他津津有味地咀嚼着,顺道抱怨当初就不该一时智商下线答应伊万的请求。
伊万盯着他张张合合的唇,笑得纯良无害,“阿尔弗雷德,你不是智商下线,你是从来就没有过智商。”
“死蠢熊你是不是想打架!”眼镜下湛蓝的眼睛燃起危险的光。
伊万好心情地点点头,附身在阿尔的耳边细语。
“我是想和你狠狠打一架哦,在床上。我很期待你哭着求我。”
恶趣味的布拉金斯基。
阿尔忍着在大街上揍他的冲动,咬着后槽牙挤出似笑非笑的笑容。
如果给琼斯先生一个重来的机会,他死也不要答应这个荒诞的请求。
“当我的情人。”伊万站在楼顶上,把枪向夜空中一抛。在阿尔复杂甚至有点怀疑的目光下,他看似诚恳地笑了笑,“仅限于二十四小时。”
阿尔持枪对准他,“不好意思,那一天里的每一分钟我都觉得恶心。”
伊万侧头避开子弹,嘴角轻蔑地上扬。
太熟悉了,彼此的手段都太熟悉了。
“阿尔弗雷德,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太累了吗?一天而已。”
伊万的声音软软糯糯,温柔中夹杂着委屈,像讨着糖的孩子,本质却是蛊惑人心的恶魔,引诱着他往未知的地狱走去。
“我答应。”
神使鬼差,他放下了枪。
说到底,他真的很累。爱上自己的敌人永远都是最累的事情。他和伊万不仅在废墟翻滚,还一度滚到了床上。
两个要强的人谁也不肯低头,这场情欲的战斗几近血腥,他揪着伊万淡金色的短发,伊万拽着他的胳膊。他还没有落魄到张开两条腿任他宰割,伊万更没有沦落到安抚他做足前戏,床榻被凶猛地碾压,他们的舌头渗出了血珠,在对方的身体上烙下鲜红的唇印。
伊万毫不留情地用力咬他的耳垂,“和仇人做/爱的感觉怎么样?”
他企图在阿尔的脸上找到所谓的羞耻和不堪,但对阿尔弗雷德而言,爱上就是爱上,根本没有那么多顾忌。
醒来时,他的脑袋抵在了枪口上,握枪的人心情甚好,“早啊。”
他回以灿烂的笑容,“早上好。”刀背轻轻地拍在伊万的腰间。
连起床都要相互提防,太累了。
但该死的他爱死了这种感觉。
这一天估计是煎熬。
他们难得像正常人一样,在街上散漫地闲逛,他们刀口舔血的职业不允许他们有这等闲情逸致,阿尔把这解释为“放纵”。
阿尔看着这只强硬地牵着自己的手,骨节分明,带着伤口和淡粉色的疤痕。这只手在二十四小时前还握着枪,枪口对着自己。
他第一次见到伊万是在赌场里,筹码和转盘间,那双紫色的眼睛幽幽地笼罩着一团雾霭。他站在雇主的身后看着金钱和利益的往来,突然雇主的仇敌开口叫那个紫眸男子,“伊万,过来。”
伊万依言来到赌桌前,带着微笑迅速掌握了赌局。雇主极其不悦,脸色阴沉地唤来阿尔弗雷德。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交锋,两个人都不肯退让半分,针锋相对出手迅疾,阿尔燃起了战意,伊万嘴角的微笑也渐渐加深。
后来他们在枪弹雨林里渴望着取对方的性命,回想起赌场昏暗灯光下的两个少年,才明白那是命定。
双方的雇主都发出明确的指令,让他们互相杀戮。伊万企图消融阿尔的狂妄,用子弹和鲜血逼迫他低头,使这场僵持不下的战局迎来他日思夜想的胜利。
但阿尔享受于此,他迫切地想撕裂伊万一派天真的表象,探寻伊万藏匿的偏执和疯狂,沉醉在禁忌的肉/欲和血的交合里。
仅此一次的放纵。
阿尔看了看手表,“我们去看一场电影吧!我要看超级英雄!”
伊万笑得和蔼可亲,“你可真会节省时间,我可是不会浪费这二十四小时的呢。”
最后他们来到了海边,阿尔脚下踩着柔软的白沙,“喂,你这是要装文艺小清新?”
伊万挑起眼角,“哦?你是装傻还是忘记了?还是喝太多可乐把脑子洗了?”
阿尔刚想回嘴,突然想起这是什么地方,顿时脑仁生疼耳鸣头晕。
他曾经在这里把伊万踹进翻滚的浪里。
那艘白色的游轮上沾着的血分不清是他的还是伊万的,他咬着牙挑出刺进皮肉里的玻璃,忍着痛倒下止血的药粉。
黄昏时他站在甲板上,莫名想笑又想哭,他怀疑他产生了精神分裂。该死的伊万.布拉金斯基葬身大海,这不是一直梦寐以求的吗?
血色残阳缓缓地沉入海底,一只手伸向了他的腰间。
“阿尔弗雷德,我是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哦。”
他如坠冰窖。
他们在甲板上扭打,破碎的眼镜和衣服被扔进海里,唇齿里弥漫的血气令他几欲生呕。
伊万的笑容一点点地加深,“你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我在海里翻滚,好不容易抓到了游艇呢。”
在冰冷的海水使伊万浑身发冷,他用手指死死地抠紧游轮底部,带着强烈的仇恨爬上了游轮的底舱。
阿尔弗雷德,我是不会死的,要死也要拖着你一起死。
他的手在伊万背上抓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拳头毫无章法地攻击着伊万健硕的胸膛,他绷紧了全身的肌肉以命相搏。
“你想干什么。”阿尔回想起那个画面,不由得警惕地退了两步。
伊万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这二十四小时里你是我的情人,我怎么会伤害你呢。”
温柔的语调让阿尔毛骨悚然。
伊万的确没做什么,和阿尔在海边的小酒馆里畅饮。
他的酒量很好,大抵因为是俄罗斯人的缘故,他转头看着满脸狐疑的阿尔,“如果你觉得太过悠闲,我们可以做约定内的事情哦。”
“什么?”
“情人间该做的事情。”伊万凑近阿尔的耳廓,语气暧昧地轻语,用牙齿轻轻地咬他的耳垂。
“想都别想。”
看着落日,阿尔心中竟生出一丝平静。
夜晚他们依偎在一起,素来好动的阿尔安安静静地窝着,像收起了利爪的猫。
只有在这二十四个小时里,他才能安心地靠近伊万,卸下防备和警惕。
与其说是伊万的要求,不如说他甘之如饴。
他闭上了眼睛。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两声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