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秋

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像一个孩子哭丧的脸。雾气还没有散去,单薄的身影在空旷的街上四处流浪。

偶尔有一些行色匆匆的人骑着车叮叮哐哐的出巷口,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在这条街的巷子深处住着一位曹大爷,他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醒来,泡一壶清茶,坐在院子里的安乐椅上看鸽子从屋顶上飞过。

他一个人住在这个院子里已经很久很久了,那时候的梧桐树才刚栽下去,那时候的房子还没有长青苔,那时候的大街上还不曾喧闹......

院子里的邻居换了一批又一批,曹大爷还是没有搬走,因为他太爱这个地方了,这个老房子里装满了他的回忆。

曾经,曹大爷的孩子们还在这院子里打打闹闹。后来,城市兴起了,他们都挥手告别了故乡。

几年前,曹大爷的儿子带着孙女回来看他,人们都说那时候,那一刻他仿佛又年轻了起来。

儿子说:“爸,还是搬去和我们住吧!要不然我给您老人家找一个保姆?您一个人在这儿我挺不放心的。”

儿子说:“我们现在都挺忙的,有什么事再给我打电话!”

儿子说:“爸,这些钱您拿去用,给自己多买点好的。”

儿子说了很多,但都不是曹大爷想听的。曹大爷只是略微的笑了笑,摇摇头说:“我啥都不需要,也不要为我担心,好好工作吧!”

其实曹大爷想说,只要你们有时间回来陪我吃顿饭就足够了,但是开不了口,他不想让儿子为难,也不想添加他的麻烦。他眼睛里满是忧伤的色调,只是没有人看到。

后来,儿子因为工作的原因就很少回到这条巷子了。曹大爷打了几次电话过去,听到的都是“爸,我在开会!”

于是,曹大爷连电话也不愿意打了,每天在门前给他的菊花浇水,看着它们花开花谢。日子就这样反反复复,好多年一晃而过。

曹大爷的白发越来越多了,期间生了几场病,而这些他的儿子始终都不知道。

曹大爷每天都是等到阳光洒满院了的时候才慢悠悠的起身,到街上去买菜。

一出门就会碰到一群孩子在院前玩踢毽子的游戏,他便不慌不忙的对他们招招手,拿出口袋里的糖果分给孩子们。

孩子们都会很有礼貌的朝他甜甜一笑,这个笑使曹大爷感到心满意足。

等到他买菜回来的时候,那一群孩子就像欢快的鸟儿一样冲到他面前,帮他提过手里的东西,缠着他给他们讲故事。

曹大爷倒也乐意跟这些孩子一起玩,很多时候都留他们下来吃饭,让这原本显得有些安静的屋子多了一片欢声笑语。

孩子们的父母只要过了中午还没见他们回去就知道他们都跑到曹大爷这儿了,也不生气,他们喜欢曹大爷教那些孩子念唐诗、讲故事,教他们动手做许许多多的小玩意儿,有风筝啦、面具啦、小灯笼啦.....这些东西让孩子们兴奋不已。

孩子们有时候也会恶作剧一番,趁着曹大爷午休的时候偷偷跑进去,用一根草梗挠他的咯吱窝,或者用个橡皮筋绑起他的白发,被弄醒的曹大爷便跟孩子们哈哈大笑起来,那个笑声就像圣诞老公公一样的幸福。

那些孩子们总会对他说:“爷爷,以后我要给你买一个大房子,让你在里面天天陪我玩!”曹大爷就乐呵呵的说:“为什么一定要大房子呢?”孩子就会天真的说,爸爸妈妈都喜欢大房子,所有人都喜欢大房子,这样可以住很多很多的人。

孩子们每天都不厌其烦的说很多话,在那一刻他想起自己的孙女了。

那个小姑娘现在也和他们一样大了吧?而现在的曹大爷只能从兜里的一张相片中想象着孙女的样子。

突然有一天,曹大爷买菜回到家就听到电话铃响了。于是用颤巍巍的手拿起话筒“喂”了一声。

“爷爷!是你吗?我好想你啊!”听筒里传来了小女孩清脆悦耳的声音。

这一声的呼唤让曹大爷忍不住落下了滚烫的泪珠,打湿了手背。

“丫头哎,爷爷也很想你啊!”

“那你怎么都不来我们家呢?爸爸妈妈都不在家,就我一个人,没有人跟我说话,也没有人陪我玩。”

“以后要是想说话就打给爷爷,爷爷都在家。”

“我本来想一个人跑去看你的,但是很多路我都不认识。”

“丫头,可别到处乱跑,别让爸爸妈妈担心,做个听话的好孩子。有时间再让爸爸带你回来。”

“爷爷,我知道了。你一定要等我回去哦!”

“好,爷爷答应你。”

曹大爷抬起头朝门外望去,看到金黄的梧桐叶纷纷往下落。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起风了,风从过道吹进了屋子里,吹到他了的身上。

曹大爷觉得深秋里的风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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