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往事:人生无非空与爱,愿为他人做稼衣。

今天我们一起进入的电影世界是往事三部曲的最后一部,美国往事。这是赛尔乔.莱翁内导演最后一部电影,既是导演的失意之作,也是导演的得意之作。失意是在制片方强制下剪辑的139分钟公映版以4000万美元的投资,只换回500万美元的票房。得意是导演剪辑的255分钟版本放出后,人们惊叹这是唯一一部能和教父三部曲媲美的黑帮文艺电影,所以这叫伟大的失败。

时隔35年后,年老的面条重回纽约城。让他念念不忘的不是35年前不翼而飞的黑帮巨款,而是年少时在厕所里透过小隔板看肥摩的妹妹黛博拉跳舞。这是现实与回忆的分叉点,通过现实与回忆双线并进缓缓展开主角们波澜壮阔又惨淡收场的一生。

年少的面条和三个小兄弟一起在霸哥的手下混日子,一次在想抢劫醉汉的因缘之下,被刚搬家到这里麦克斯先下手为强。在麦克斯搬东西的时候,面条拿走了麦克斯从醉汉那里抢来的怀表。正在面条得意之时,突然被背后警察顺走说充公,面条和麦克斯很快就达成同盟,想从警察那要回怀表,虽未能如愿,但两人成为好友,从此就五兄弟一起闯天下。

一日,面条的小兄弟派西,去买了一个蛋糕去找佩姬想换性快乐时,少年的他还是忍不了美食的诱惑,偷尝一点,再一点,直到吃完蛋糕。少年的人性在此展示得很微妙。派西却因此发现拿走怀表的警察找佩姬服务,所以叫来面条和麦克斯拍下他们一起快活的照片,并以此威胁他同意三个条件:一、拿回怀表,二、支付他们的嫖资,三、提供保护,对他们的犯法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楼顶刚完事的面条,看见女神黛博拉路过,马上尾随过去,黛博拉发现后,故意给他留门,黛博拉回到他经常偷看的房间,放起练舞曲,面条就像一条巴甫洛夫的狗,条件反射般冲进厕所拿开小隔板偷看时,被黛博拉站在厕所门口吓住了。一番打情骂俏的唇枪舌战后,女神黛博拉给他念起了雅歌,在他们深情拥吻时,被麦克斯叫了出去。刚出去时,就遇到找他们麻烦的霸哥。面条和麦克斯都被霸哥一帮人羞辱及打得满脸流血,面条恳求着戴博拉开门,戴博拉却把门锁上了。她倚在门旁上,影片给了黛博拉一个心碎但又坚定的表情特写,这寓意着黛博拉虽然喜欢面条,但面条远比不上她心中想成为顶级舞蹈演员的梦想。

被霸哥打完后,面条做了一个小发明,从霸哥手上抢走了贩卖私酒的生意,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并在麦克斯的提仪下,把每次收入的一半用于成立兄弟五人的联合基金,钥匙交给肥摩保管。正在兄弟五人高光快乐的时刻,霸哥带着手枪来复仇,五人在四处逃散中,最小的多明尼克倒在霸哥的枪下,面条赶紧抱起了他,只听见多明尼克说了句:“面条,我滑到了。”多明尼克撒手人寰后,面条自然掏出佩刀,冲上去捅了霸哥几刀,在他倒下后,还把前来抓捕的警察捅死了一人,所以在兄弟们的注视下面条进了监狱。

十年后,青年面条出狱了。在监狱门口等候的是麦克斯,并在车上给面条给准备了一份大礼,一个妓女。果然,还是男人懂男人。在车里翻云覆雨后,来到了他们经营的地下酒吧俱乐部。这十年来他们通过面条的小发明,做起贩卖私酒的生意,从而飞黄腾达。刚进酒吧不久,面条就看见了正在补妆的黛博拉,这十年里黛博拉的练舞已有成效,成为皇家剧院的一名舞台演员,还对面条说:“欢迎你来偷看。”聊着聊着又被麦克斯叫走了,他们兄弟四人接了单生意,到底特律抢劫钻石。在抢劫钻石过程中麦克斯指使他们黑吃黑,既杀了卖家,又杀了买家。被蒙在鼓里的面条很恼火,对兄弟们的做法很生气,面条认为盗亦有道,不能背信弃义。麦克斯却不以为然,认为这是最符合我们利益的选择。因为价值观的不同,这就为两人今后的命运埋下伏笔。

接下来面条他们又通过用警察局局长的儿子威胁局长,救出工会领袖吉米康威,从而为今后从政铺路。还在佩姬舞女俱乐部看见了在底特律的奇葩女秘书,在当时抢劫钻石过程中她要求面条强奸了她。所以叫她进来,兄弟四人蒙上面及掏出下面家伙,让她睹物识人。最后她选择了麦克斯。面条去了皇宫剧院等候黛博拉,今晚他包了整个餐厅准备告白。两人在餐厅里翩翩起舞,但又各怀心事。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明明相爱,却又暗暗分开。黛博拉对面条坦白:“你曾经是我唯一在乎的人,但你肯定又是困住我理想的人,所以我选择走向人生最高处,今晚只是想告诉你,我决定去好莱坞发展了。”面条因被最心爱的人为了理想而抛弃自己,心如刀绞。在回去的车上,面条不顾黛博拉的哀求反抗,强暴了她。面条当晚便在买醉,叫着黛博拉的名字,上了酒吧女伊芙的床。这就是男人,性是性,爱是爱。第二天醒来,念念不忘的还是去火车站看黛博拉最后一眼。只可惜黛博拉看见面条来到时就把车窗拉下了,面条只能看着火车缓缓开远。

黛博拉离开后,面条日渐消沉,麦克斯却野心勃勃。他们又救了工会领袖吉米康威,并通过一位政客的口中得知禁酒令即将解除。麦克斯想洗白从政,面条却认为政客更虚伪,不想从政,两人吵到不欢而散。麦克斯追上去提议去海边散心。在海边散心时,看到报纸上解除禁酒令。麦克斯向面条说出想抢劫联邦储备银行的想法,面条认为麦克斯疯了,没有认真对待。但后来从在麦克斯的性伴侣(女秘书)口中得知麦克斯已经在为抢劫联邦储备银行做好准备,面条为了不想兄弟们去送死,深情告别伊芙后,选择自首,想和兄弟们一起坐几年牢,也好过他们去送死。麦克斯似乎看透面条所做一切,打晕了面条。等面条醒来后,在联邦储备银行看见了兄弟三人的尸体。心灰意冷的他救出肥摩,得知伊芙也因保护他而死后,他拿走了存放着五人共同基金的保险柜钥匙准备取钱离开这伤心的纽约城。打开保险柜后,巨款不翼而飞。他怀疑肥摩,但并没有追究,而是直接买了张随便去哪的单程票离开了。

这又回到影片的开头,时隔35年后,年老的面条重回纽约城。一名叫贝利的商务部秘书长,请他参加私人宴会。面条通过对贝利的调查了解,发现他和自己的女神黛博拉居然是情人关系。因此面条又来到皇宫剧院看黛博拉表演莎士比亚的戏剧,在后台化妆间,时隔35年后两人再次相见,却恍如隔世。虽然黛博拉实现当年的理想却并不快乐,当面条提起贝利和指出她是贝利的情人时,黛博拉早已没有年轻时的笃定与从容。只能用拙劣的演技恳求面条从后门走,说美好的回忆是我们之间仅存的东西,不要去打碎它。这一刻面条把人生所有执念都放下了,能直面自己,直面真相了。选择从正门走出去,摧开门一瞬间惊愕了,年轻的麦克斯就站在面条的眼前,黛博拉告诉他贝利给他取了和你一样的名字,他明白了一切,贝利就是麦克斯。

对于麦克斯的邀约,面条如期而至。35年后兄弟两人再次相见,并没有客套。而是麦克斯直接坦白,当年是自己用金蝉脱壳之计而改头换面,拿走了巨款,步入了政坛。如今虽功成名就,但陷入政治丑闻,死期将至,所以想赎罪想死在面条枪下。说完便把手枪放在面条的眼前。这就是影片高潮升华时刻,面条看着眼前的手枪,想起的却是曾经年轻时五兄弟的美好时光,对麦克斯的选择并无恨意。见不为所动的面条,麦克斯继续说:“我毁了你的一生,抢了你的巨款,睡了你的女人,杀了你的兄弟,你不复仇吗?”面条说:“我是杀过人,但有些事我是永远不会碰的,比如最爱的黛博拉和你都可以为了理想和权利伤害自己最爱的人,我。但我永远不会伤害你们,因为我最爱的人就是的黛博拉和你。对你们来说理想和权利是第一位的,但对我来说你们才是第一位的。”麦克斯接着说:“你这是在惩罚我吗?”面条却说:“不,这是我对人生的看法。”面条走时对麦克斯讲个故事:“许多年前,我有位挚友,我为了救他,想把我们一起送进监狱,他却被杀害了,但那正是他想要的。我们情同手足,我们都落个凄惨的结局。希望他们的查无所获,希望你一切都好。因为眼见一生努力,瞬间化为乌有,令人痛心。”

解读:

美国往事通过现实与回忆,真实与虚幻,交叉剪辑分别讲述三位主角的三种人生选择后经历了少年、青年、老年的三段人生经历:

如似蒋捷的虞美人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青年听雨客舟中,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任他点滴到天明。

想象有多么美好,现实就多么悲伤。

黛博拉,从小就坚定自己的人生理想,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放弃向自己表白的爱人,独自坐上火车驶向心中的远方。多年后,已经实现自己理想的她发现自己在实现理想过程中不断妥协,早已背叛自己的初心。反而成了被理想困住的人,早已没有年轻时的坚定与从容,还错失生命中最爱的人。遗憾的是在我生命中最美好的年华,我最爱的人都没有在我身边。

麦克斯,从小就野心勃勃,杀人越货、背信弃义、出卖兄弟,为了名利无所不为。多年后,功成名就的他,并没有从名利当中获得内心安乐。反而终生活在虚伪里,既不能真诚地对待别人,也不能真诚地对待自己。当死亡降临时,才意识到自己错失人生中最大的意义,未能走得心安理得。

面条,从小就有情有义,对身边所有人都真诚有爱。信仰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追求道义与真情。但经历了爱人的离开,兄弟的背叛,人性的复杂还是让他肝肠寸断。多年后,他再次面对曾经伤害自己最深的爱人与兄弟时,已经从心底原谅了他们,因为他追求早已不是外在的成就与名利,而是内在的境界与感情。明白人生的价值不在得到什么,而在付出什么。对外能直面残忍的真相,对内能构建完美的世界。自己对他们的爱一直是真心实意的,真诚地活过了。虽没尽如人意,但已无愧我心。已经和自己内心及世界和解了,释然了。

面条释然体现在影片最后与麦克斯的对话里:

1.一句看事情的方式,点明面条与麦克斯在人生选择的根本区别:面条坚持有所为有所不为的价值原则,麦克斯则是为了满足欲望无恶不作。

2.我不为事实真相而活,我只为自己信仰而活。事实真相是你欺骗了我,背叛了我。自己信仰是坚守情义,你可以背叛我,但我绝不报复你。否则我们又有什么区别?

3.希望他们查无所获,因为眼看一辈子的心血瞬间化为乌有,实在太让人痛心。这就是面条能坚持有所为有所不为的价值选择以及只为自己信仰而活的原因,因为人终归是空。

美国往事站在第三视角,客观公平地对待三种人生选择。分别讲述理想、名利和情义三种人生选择后的得与失,矛盾与遗憾。感受到主角们内心的纠结与遗憾,执着与痛苦,事业起起落落,爱情离离合合。短暂一生如白驹过隙,功名利禄如过眼云烟,荣辱得失也终究殊途同归。所有的妄念在时间面前都是可笑的,所以人永远不要被任何东西所绑架。做选择时一定要真诚地对待自己,人生太短暂了,自己的时间与爱只给重要的人和事。

我们是不是为了未来,忽视了父母?

我们是不是为了理想,放弃了爱人?

我们是不是为了名利,伤害了他人?

伟大的电影如同伟大的作品,美国往事就如同红楼梦,主题都是:人生无非空与爱,愿为他人做稼衣。所以做人追求的是:破空立情,就是以人为本,以我为主。

自由

多少人生不过百,从来随性心无忧。

当年音容今何在,昔日爱恨尽已休。

一切分别思想了,万事执念时空逝。

人间无我无所谓,地狱不空不成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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