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心说:“我一生爱艺术。现实生活中人来人往,找不到好朋友,书本中有。后来我学会用真的感情对待他们,一个人,与生俱来的情总要用完了再走。生活中用不到,就用在精神观念上。”
之所以喜欢木心,是因为他喜欢的就是我喜欢。我们的喜欢有惊人的相似之处。他喜欢尼采,我喜欢尼采;他喜欢老子,我喜欢老子;
木心先生的《文学回忆录》。木心先生对整部文学史的讲述,是从希腊神话开始的,为什么是希腊神话呢?他是这样解释的:“神话,是大人说小孩的话,说给大人听的。多听,多想,人得以返璞归真。中国神话,好有好报,恶有恶报,太现实。神权,夫权,谁管谁,渗透神话,令人惧怕。而希腊神话,无为而治,自在自为。”
希腊神话是独特的,它的神也有兽性,人也有神性,而每个故事看似讲神,其实都是关于人间的深刻寓言。比如牛头人身之妖淘洛斯的故事:
雅典曾被克里特战败,战败后约定每年必须供七男七女给一牛头人身之妖吃掉,妖名弥诺陶洛斯,专吃少男少女,作恶多端。克里特人以为事出神命,不敢加害弥诺陶洛斯,只能消极限制巨怪,故请建筑师代达罗斯为他造一座迷楼。迷楼精巧,弥诺陶洛斯一进去就出不来,但建筑师代达罗斯自己进去后,也出不来了。
其子伊卡洛斯,聪明勇敢,同盖迷楼,与父同迷,数昼夜,不得出。以草图相对也无效。伊卡洛斯对父亲说,唯飞出。于是找鹰的羽毛,以蜡合成,附身,试飞成功,终飞出。
父亲嘱咐:儿子,勿飞高,为太阳光熔;勿飞低,为海所淹没;中间层飞,最好。儿不听,直飞太阳,日光熔蜡,翅脱,伊卡洛斯落海,死,成伊卡洛斯海。
在希腊神话中,这样充满深意和智慧的寓言比比皆是,让人赞叹它的美丽。但同时,希腊神话,也是出了名的糊涂,充满了各种乱伦,通奸,残杀,愚蠢,是充满不安与骚乱的故事,这样的美,这样的深刻,却又如此的混乱,究竟是如何结合起来的?而这些故事又到底出自何人而作?作者却早已经淹没不闻。
一定要飞出迷楼,靠艺术的翅膀。宁可摔死。欲望,是要关起来,现代迷楼,更难飞出,需要更大的翅膀。”
木心先生解释了原因,他说:
“古代只有文学,没有作家,个人完全湮没。洞窟壁画,从不签名。我羡慕无为的不签名的时期,潇洒,那时艺术没有潇洒这个词。
那时哲学家不写书,学生记下,宗教家更如此,由弟子传。苏格拉底从来没有用笔写下东西。孔子也无缘可考写过东西。老子也不写,过关时逼了,才写。耶稣、释迦牟尼,都不写东西。荷马是文盲、盲人。
古文化是这样地结结巴巴传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