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盘算着故乡还能回来多少次,愈要离别愈是怀念。
这些年很少回来,学习工作结婚怀孕生娃,生活习惯逐渐在变化,父母也随着我们姊妹两个经常更换居住地方,每次回来都是匆匆而来急忙离去,回来时间再紧都要一个人去逛逛,重走一下小时候走过无数次的路,感受下现在小城的风土人情,正因为发展得慢才会保留很多过往的印迹吧。这几年倒渐渐觉得小城的变化越来越大,同学朋友又大多分散在外地,物是人非的离乡别愁愈发深重了。
让我最深刻怀念的就是我家居住了几十年的院子了,打小一直住在这个部队大院,见证了它的历史变迁,邻居里有十几户雷打不动的老朋友,也有走马观花一样更换的住户。很小的时候各家各户还没有拉起院墙围成独立的小院,就像《激情燃烧的岁月》里的场景一样,一排排整齐的红色砖瓦房,每排房子都有一条长长的走廊和均匀排列的柱子,有划片分好的菜地还有公用的自来水池,每每餐后各家排着顺序去涮洗锅碗,见面了再闲聊几句。我还见过邻居当法医的阿姨在水池旁边晾晒受害人照片,那些照片真是恐怖极了!
那会儿最喜欢跟着我姐她们那些大孩子在院子里疯跑,过家家,玩泥巴~看那些男孩子们摔纸板弹弹珠(都已快忘记小时候的游戏了),摘一朵白色的小花偷偷放在谁家的窗户台,或者互相给对方糊一手的凤仙花包起指甲,臭美一番……后来房改各家都拉起院墙,邻里之间的温情好像也被隔开了。
小时候的清晨,听着院子里的牛角号声起床,老爸和其他叔叔们跑完操之后开始清扫落叶,食堂早已升起炊烟,孩童们吃完早餐就背着书包去学校了,小城的早晨是那么安静与淡然。渐渐地自行车开始叮铃铃铃,广播响起,人们见面寒暄问候着,小城热闹起来,这是一想起来就可以让人嘴角带笑的场景。
小时候的暑假,在绿叶成荫的院里和朋友们嬉戏玩闹,爬树抓知了偷各家门口果树的果子,邻居家的小金桔我家的无花果葡萄都惨遭过我们的毒手。后院还有个池塘,男孩儿们去游泳抓螃蟹,女孩儿们在岸边叽叽喳喳,玩累了跑到存放了很多枪支的仓库门口看里面凶狠的狼狗,遇到好心的叔叔了放我们进去在仓库顶上爬来爬去,那会儿对仓库充满了好奇和敬畏,特别是有军用卡车拉来军需品和降雨用坦克开进来的时候,甚至总会去想象仓库里枪支的模样。
小时候的夏夜,早早在傍晚的时候给平房的顶上浇上几桶水降温,打了蚊子药,等夜幕降临之后铺上席子和竹床,一家人在房顶上聊天,睡到半夜凉了就迷迷糊糊回屋里,不凉了就睡到第二天蒙蒙亮的时候起来。那个时候的星空真美啊,可以看到银河,可以仔细辨认星座,可以经常看到流星……那么多美丽的传说都有时间聆听,时光走的那么温柔缓慢。
小时候的春秋两季,院子里是最热闹的。因为每年有两次民兵训练,满院子的人排成一块块整齐的队伍,早上拉歌军歌嘹亮,上下午此起彼伏的号子声,每天中午放学回来都要从大路上人群让出来的小道走过,接受着路边围坐一起的民兵们边吃饭边给你行的注目礼(︶.̮︶✽)。秋季训练结束之后就是一年一次的征兵工作,青年小伙们从报名体检到最后身着军装胸戴大红花,然后整齐划一地坐在大卡车里被送走,院子里到最后就剩下了泪眼婆娑的父母们。
还有太多美好的回忆都留在这所院子里,现在的大院已俨然变成了停车场,茂密的梧桐在很多年前就被人砍掉,只有我家的小院被老爸经营得整齐而温情,依稀保留着小时候这所部队大院的风貌,搭的藤蔓架爬满了山药豆和丝瓜藤,还挖了小小一片藕池年年夏天可以欣赏荷花的曼妙,池里养着几尾金鱼,前院后院都种有果树,这些果树从我爱吃的果子更换成了老妈喜欢的,这么多年先后种过樱桃树、橘子树、梨树、桃树、葡萄、柿子树,其余空余的土地都种上了无公害蔬菜,捯饬这些土地也成了老爸退休后的爱好和锻炼身体的方式。
故乡也许是再也回不去的地方,但是总让人心有所念,美好的童年和最好的少年时光,都在这里,纪念它的方式,就是每次回来步行丈量它的街道感受小城的温度,以及默默怀念——我心中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