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我们坐在咖啡馆里聊失业

虽然在小县城,但是和好朋友小艾见面的机会也不多。平时有事打个电话,要么聊孩子,要么聊工作,每次通话结束的最后一句都是改天约,可是这个改天却总是因为各种事情耽搁。前段时间刚开完会议,接到小艾的电话:“现在马上,我需要和你聊一聊”。所以,20分钟后,我们坐在了大商场四楼的咖啡店里。

小艾大衣上还别着公司周年庆的胸针,在午后的阳光里折射出细碎的光。她把辞职协议对折了三次,直到那张纸变成掌心大小的方块。"上个月刚给女儿报了古筝竞技班。"她突然笑出声,下一秒又面色沉重,"你看,中年人连崩溃都要精打细算。"

许久不说话,她终于说出那个词:"我被优化了"。这个词像块烧红的铁,烫得我们同时缩了缩手指。是啊,优化,比失业好听一些吧!可,又没有实质性的区别。

年虽刚过不久,这已是今年第三个约我喝"散伙咖啡"的姐妹。年前还在一起吐槽的娜娜,有一天在家长群悄悄问我有没有兼职机会;上周在超市遇见抱着纸箱的文姐,她说现在每天要遛三趟狗,"不然总觉得该去打卡"。我们像一群突然被推出旋转门的人,站在熙攘的街头不知所措。

记得文姐被裁员那天,她说正是她女儿钢琴考级的日子。她躲在商场的消防通道里给我打电话,背景音里《致爱丽丝》的琴声断断续续。"他们让我去带新人,结果新人成了顶替我的主管",她的声音轻得像飘在空中的蒲公英,"现在我女儿198块一节的钢琴课我都要考虑退掉。"

无奈,渐渐发现中年女性的职场困境像件缩水的羊毛衫。起初只是袖口有点紧,后来整件衣服都勒得喘不过气——当你第N次因为孩子发烧请假,当95后开始叫你"姐"而不是"老师",当熬夜做的方案被说"缺少互联网思维"。那些年轻时笃信的规则,突然在某次季度考核后碎成一地玻璃碴。

但,也总有些微光在裂缝里闪烁。

我们总是要学着接受,学者改变。就像我公司的宝妈会议结束后在角落剪辑视频,还有两位年纪大一些的同事正跟着直播学钩针。忽然想起大学时我们挤在宿舍吃泡面的夜晚,那时以为三十岁会踩着高跟鞋在写字楼运筹帷幄,没想过有一天要在电饭煲和笔记本电脑之间寻找平衡。

傍晚去学校接女儿时,常遇见几位踩着平衡车送文件的妈妈。她们的车筐里装着方案和恐龙玩具,电脑包侧袋插着水彩笔。有天午后,我看见穿西装的妈妈蹲在小区花丛带旁边,一边给客户发语音,一边用口红在纸巾上画小猪佩奇哄孩子。那抹正红色在明明灭灭,像暗夜里的萤火。

所以,面临“失业”“优化”,我们或许要换一种思维了,毕竟,我们改变不了。

小艾最近的朋友圈开始出现养老院的照片。她和前同事们盘下的旧民居正在改造,她们坐在堆满建材的院子里开线上会。上周经过时,听见她在教老人们用短视频软件,八十五岁的王奶奶举着手机追拍流浪猫,鬓角的白发在春风里轻轻摇晃。

每次我下班回家的路上,总是要买好晚饭需要的食材,今天楼下超市正在整理上新,看到一个特别喜欢的笔记本,封面印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图案。忽然想起母亲那代人的下岗潮,她们用搪瓷缸种蒜苗,把车间技术变成缝纫班,在破楼里织就整个时代的韧劲。如今我们这代人带着育儿经和项目管理经验,在社区和线上会议室之间,正悄然写就新的生存样本。

暮色渐浓时,手机弹出小艾的消息:"养老院试运营,来当首批体验官?"配图是她们刚挂上的招牌——"人生下半场"四个字映着晚霞,温柔得不像话。

我摸摸女儿书包上摇晃的艾莎公主,思绪万千。虽有愁容,但是突然觉得,所谓中年危机,或许就是破茧时的裂缝,当光照进来的那一刻,我们终将看见自己比想象中更斑斓的翅膀。

毕竟,除了破茧,我们别无选择,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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