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能经常会听到“中东”，却不常听到“中亚”。有些人误以为“中东”就是“中亚”，我原来也以为是这样。直到我在今年的8月走进中亚以及更早之前走进的中东，才发现这两个区域的人文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中亚一直是一个鲜为人知的区域。中东之所以出名，例如迪拜、多哈、卡塔尔等地还是旅游热点，是因为那里占有世界石油总量的大部分，经济条件很优越，航班中转站、商业中心吸引大量游客和商人，而中亚都不具备这些条件，因此它是一片尚未开发的区域，富有神秘色彩。
中亚有五国——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是古代丝绸之路上联通欧洲与东亚的重要枢纽，但它的存在远远超过古今的贸易往来，更像一颗被遗忘的璀璨明星，静静地夹缝在欧洲与东亚之间透射着它的光辉，被著名旅游杂志Lonely Planet（《孤独星球》）称之为“the sweep of history”（历史的画卷）。在本书的开篇也这样介绍道：
中亚不是一个容易旅行的区域。你需要认真地做很多的功课：签证和最新的旅游资讯，很有可能在出行前的几个月时间就要做准备。你不会在旅途中见到很多的旅行者，也不会找到能够提供香蕉muesli的咖啡店。（muesli是欧美的一种干燕麦和干果组成的早餐）但是，这就是它吸引人的地方，一个在过去差不多2000年禁止入内的区域......
如今我在中亚走过了一圈，对《孤独星球》的这篇开场白有了充分的理解。是的，在那里你绝对找不到muesli，至于它提出的要提前准备的“忠告”， 我没有遵行，也因此我本着头脑一片空白的状态走进这片土地，收获了很多意外的惊喜，也因此这一系列的记录可能要写好几篇。
至于我为什么会突然走访这些区域，还得从去年的敦煌之旅开始说起。
在敦煌，我第一次见到了戈壁滩，第一次见到了沙漠，也第一真切地呼吸到西部的空气。像我这样一个出生和成长于祖国南方沿海地区的人来说，西部的任何东西对于我来说都有着某种牵引，仅仅是那里的空气都让我神往。很奇怪，我从不会对东部有这样的感觉。
呼吸着那里的空气与在十二月份从遥远的西北传送到南方的稀薄的味道是决然不同的。当我到达那里，那味道熟悉又陌生，仿佛唤起了遥远的乡愁，仿佛以前在这些地方生活过。
站在戈壁滩中，行走于雅丹之中，沉浸于莫高窟之内，瞭望于听说可以并排行走六辆大马车的阳关大道，我的思绪早已漂浮到阳关之外。那边，更西的那边，到底有些什么样的族群，有些什么样的风景，又有着什么样的生活方式？
也许是这样的心念，当先生提议要前往，我的这个念想就真的实现了。
我们在中亚头尾游历了18天，一共去了两个国家，6个城市。晚上8点，我们抵达了首站：乌兹别克斯坦的首都塔什干。
这里的8点，天色依然亮堂，不大的机场，只有一栋建筑，不远处的控制塔在暮色中高高耸起，建筑、飞机上可见乌国的国旗或标志。我意识到，我们已经脚踏在中亚的土地上了，一股强烈的期待感油然而起。
我们在机场叫了辆的士准备前往预定的酒店，当然是要砍价，初来乍到的也把握不好分寸，游走了一圈之后也发现当时那价格也还算公道。由于我们只有酒店的英文地址，而当地的司机没有一个懂英文的，我们的第一个司机就迷路了。
夜色中，我们在一片安静的居民区中穿梭。虽然经过差不多6个小时的飞行已经相当疲惫，但那里的居民区，房屋、庭院、街区又是那样的静谧，房子的构造和伊朗的相似，灯火柔和，虽然是迷路，也不知道酒店在何方，我竟没有焦虑，我巴不得司机在这个区域绕久一点，我也真希望我们预定的酒店就在这个区域。
然而，每每在地图上预定酒店和实地考察是完全不同的，订到好的区域只能靠运气。最终我们的酒店不是在那个区域，司机又兜了好几圈才找到，不过也让我们看到了更多塔什干这个首都的夜景。
这里的建筑都非常的沉稳，散发出浓烈的前苏联的韵味，几乎很少见到我们这边钢筋水泥赤裸裸的那种现代高层建筑，都是一些较为低层数的、有装饰的，沉稳之中略带一点欧式优雅的建筑。配上灯光之后，让我有一种错觉自己是在斯洛伐克。要知道，斯洛伐克以前也属于苏联的啊。这种感觉让我异常的兴奋。总之，第一印象和我常住的地区完全不同就能激起某种兴奋，期待白天融入这座新城市。
我们预定的酒店是在一个火车站旁边。这里凌晨四点开始天亮，清晨起来，拉开窗帘，正好可以看到站内停靠的火车，貌似是一个货运火车站，一个个货柜延伸开来。
火车进站其实已经没有速度了，只靠着一点惯性在铁轨上滑行，然后是一阵刹车的排气声，或者偶尔有一辆鸣着汽笛的火车慢慢驶过。车与铁轨的摩擦声由慢到快，一点点地加速，那声音太治愈了。
也许在我生活的地方我从未如此近距离地见过火车，而且还是绿皮火车，现在我们不是高铁就是动车，已经没有这种旅行的象征性声音了。
瞬间，某些电影画面，比如赫本穿着优雅的白裙子，手捧着一束鲜花在火车旁拍照，旁边的汽笛冒出的雾气，让整个画面仙灵起来。还有很多的电影里，在火车站台上的道别，人们握手、拥抱、吻别、挥手、奔跑、泪流......火车，总让我想起别离、远方和思念。
我一大早站在窗台上看得入神，那一刻又仿佛自己置身于俄罗斯，那天边的颜色与我多年前在莫斯科机场转机时的一模一样。
塔什干相比乌兹别克斯坦其他城市来说是较为现代的了，人们到达这里不外乎是为了中转，要么前往最远的希瓦，要么前往不太远的撒马尔罕，以及夹在希瓦和撒马尔罕中间的旧都布哈拉。
塔什干虽没有太多的历史遗址，但它的地铁站可称得上是世界一绝。
每一个站的装饰都非常不同，而且尽是各式各样的清真风格。如不是有地铁轰隆隆的声响，如不是有地下的阵阵阴风，谁也不会想到自己身处于地铁站，仿佛进入一个又一个不同的宫殿之中。
我们本无需坐地铁，为了目睹它的真容，我们坐着玩儿，每一站都下车，为的是好好欣赏如此独特的设计。不知这设计出于何人之手，从未想过一个国家的地铁站竟成了景点。
在地铁站上遇到几位在附近大学读书的学生，英文非常流利，问路的时候还慷慨地为我们买了地铁票，我们还钱的时候他们怎么也不肯收，虽然是价格在一两元人民币左右，却能让我们这样的游客感受到礼轻情意重。本土人民是这样的友善与乐于助人，在我们整个旅途中都遇见各式各样对我们施与帮助与建立友谊的本地人，他们成了我们旅程中最为重要的一部分，每每想起他们心里都暖暖的。回国后我们依然保持联系，这一趟旅行又结交了好些朋友。
位于帖木儿广场边上的博物馆是塔什干最为重要的人文聚集地，它无疑是给中转的人们开启了感观刺激的前奏。
博物馆的外观类似于清真寺的建筑形态，如不是有个穹顶，也挺像蒙古包，内部墙面是大幅大幅的壁画。与我同行的是我的先生，他是伊朗人，2015年我曾随他到伊朗探亲，那些壁画中的帝王、臣民、以及民间的故事与伊朗的如出一辙。要知道，这些斯坦国曾是波斯帝国的疆土，“斯坦”是波斯语中“省份”的意思，也因此现今的塔吉克斯坦依然使用着波斯语，只不过带着浓重口音。
在塔什干的帖木儿博物馆，看到了帖木儿这个民族灵魂人物塑造的王朝及其后裔，以及在那个朝代出现的文人志士为世界文明留下的众多手记，例如代数之父阿尔·花拉子模的数学推理图和早期的占星星盘等。
一件件帝王的锦衣玉带保存完好，虽帝王早已驾崩，透过橱窗也依然能看到往日君王们的威严与尊贵。一根根金丝形成的刺绣图案，毫无重复的繁复花纹，正如整个国家到处可见的清真寺里那些马赛克与曼陀罗造型，让人感受到无限的创造力。
说到清真寺，不管哪个斯坦国，它们都为世界的建筑艺术贡献着自己的独特之处，而最为宏大壮美的都聚集在乌兹别克斯坦，因此乌国的经济条件、自然条件也比其他斯坦国要优越很多。在博物馆的一角，一尊熟悉的模型映入眼帘，把我带回到疫情爆发之前，我们到印度旅行时被震撼的建筑之一：泰姬陵。
是的，乌兹别克斯坦与印度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当时的帖木儿帝国，帝国强盛期疆土包括东起北印度、西达幼发拉底河、南濒阿拉伯海和波斯湾、北抵里海和咸海。他的后裔，即是五世孙巴布尔败逃至喀布尔，并在南亚（印度）开创了莫卧儿帝国，而泰姬陵正是出自他的命令之下建造。由于乌兹别克斯坦的清真建筑延续的是波斯风格，自然泰姬陵也延续这样的风格，和伊朗的伊斯法罕、设拉子等地所看到的清真寺风格也颇为一致。
旅行，旅行，不外乎就是收集很多很多散乱的珠子，当我们把这些珠子串成一条链子的时候才能纵观世界的全貌，对很多历史以及历史所影响出人物、认知和地方文化有了更多的理解。而我万万没想到的是，竟然在乌国把之前印度之旅的珠子给串联起来了。要知道，去年我分享印度之旅的时候就有提及过帖木儿和巴布尔。
帖木儿生于1336年，卒于1405年。听说他当时野心勃勃，占领了整个中亚、中东乃至部分欧洲的时候准备攻打中原，却在攻打新疆区域的时候去世了，后来士兵们把他的遗体运回了当时的帝都撒马尔罕。
乌国到处都以他为中心——建筑、货币、文化，甚至民族自豪感。在博物馆的时候询问当地导游，帖木儿是成吉思汗的后裔吗？
导游说不是，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不能用“后裔”来说。可以说，他们都属于突厥化的蒙古人，也可以说远古的祖先是同类人种。
什么叫突厥化的蒙古人呢？
公元1218年起，成吉思汗开始西征，征服了当时的波斯帝国，统治了整个中亚和西亚。当时出现了一种民族的统称，叫突厥化蒙古人(Turko-Mongol，Turkic-Mongol)，即蒙古帝国统治下被突厥文化影响的中亚游牧民族。也就是历史上活跃于蒙古高原和中亚地区的民族集团统称，也是中国西北与北方草原地区继匈奴、鲜卑、柔然以来又一个重要的游牧民族。他们有本身种族特征为突厥种的，也有父系祖先出于蒙古部落或认可自己是蒙古人的，如帖木儿、巴布尔。建造泰姬陵的国王沙·贾汗所处的王朝是莫卧儿帝国，它是帖木儿的后裔巴布尔在印度建立的封建专制王朝。
突厥化蒙古人的征服能力非常强，但由于他们的族群以游牧民族为主，不能长期固定一个地区来生活，自己的文化无法深化和系统化，加之当时被他们征服的波斯文化非常雄厚，游牧文化很快被波斯文化同化了，波斯语则成了当时宫廷、公众事务、外交、文学和上流社会的语言。所以，泰姬陵、中亚的很多博物馆、古建筑内都存有大量的波斯文。
广场上帖木儿的雕像就是一种英雄性的表达。
他骑在马背上，抬起前左腿的骏马，恭敬地向胸前俯首，仿佛是万民向帝王俯首称臣的代表，而马背上的帝王，战袍飘逸，脚蹬马蹄，昂首挺胸，左手持着缰绳，右手做出向万军挥手示意的姿势，好一副驰骋沙场的英勇形象。这个形象与我们下榻的第二站撒马尔罕的雕像又截然不同。
撒马尔罕是乌兹别克斯坦的名片，人们从世界不同的方向，在不同的中转站过来，为的就是一睹它的芳容。我们的第二站就是撒马尔罕，而在我们离开塔什干之前，乌国人民的友好让我们对接下来的旅程充满了信心与期待。
我和先生有一个旅行惯例，就是不管去哪个国家，我们都希望到当地的农村看看，因为我们觉得农村里有大城市里体会不到的人文，而那些才是旅行中最为珍贵的体验。景点一般都人头涌涌，大家都以一样的模式游览，但是郊外、农村却可以有很多惊喜。
我们跟酒店前台说出了自己的需求，前台是一位年轻的小伙子，他的英文很不错，很快明白了我们的意愿，也给我们找来了一位司机。
司机只能说乌兹别克语或者俄语，这两种也是这里的官方语言。在酒店里有小伙子的翻译，但是一路上我们只能靠肢体语言交流，连先生的波斯语都不管用，不过我们竟然还交流得挺顺畅。
车开了30分钟就到郊外了，一望无际的平原，种满了玉米还有各种不知名的庄稼。要知道，乌兹别克斯坦的国土90%都是平原，这是得天独厚的地形，加上地底下还有石油，以至于它也成为了中亚五国中经济最发达的国家。
在如此空旷的环境中，真是让人心旷神怡。一马平川，大片大片的农田，可不像我们粤西地区那些被划分得小块小块，间隔在丘陵之间的农田，这种视野冲击让人感受到地大物博，虽然我们国家比它大了好几倍。
我时不时要求司机停车，在野外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巨型的农田之间偶尔出现几棵高挺的白杨，让人想起西方的油画，只是还未见到麦垛与农人忙碌的身影。
路过一处西瓜田，硕大的西瓜，足足有二十几斤重，一个个躺在叶丛之中。强烈的日照，加上这里干旱的气候，造就了其他地方无法比拟的水果口感，而且价格只需国内的四分之一。在中亚的十八天，天天实现水果自由。
走近瓜田，才亲身见证这瓜没有什么特殊的种植方法也会长这么大，杂草与瓜同生。本想着拍拍照就走了，谁知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个守瓜人，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他用本地语言询问司机，司机大概解释说我们是游客，想来农村逛逛。他示意司机把我们带到他在瓜田里搭起的一个小茅棚里，还顺手在地里摘了个瓜，劈开，邀请我们品尝。
吃着瓜，瞭望着平原，联想起古人们。
《西游记》虽是虚构故事，多少也来自于民间传说。唐玄奘取经这是真人真事，他当年是穿越中亚而到达旧称“天竺”的印度取经。那么，他肯定也在中亚这片生产甜美水果的土地上品尝过不少水果。真是有趣啊！唐朝至今已有1400年，人类文明早已不需要用步行的方式从一个地方到达另一个地方，但不管以何种方式行走，想必种族、地貌、人文、味道等跟我们生活的地方有鲜明对比后就会引发强烈的感慨，感慨人类文明的丰富。
书里阅读到的，感觉离自己十万八千里那么遥远，如今自己也似乎成了书中人。手捧中亚的西瓜，看着与自己不同的人种，看着白杨这种南方见不着的树种在风中飘扬......整个旅途中，我时时不是记起某本书里的故事就是某张油画的画面，虚虚实实，竟有点时空错乱了。
吃罢，我们把一个瓜的钱塞给年轻人，他死活不肯要，跟司机说，我们是游客，请我们吃个瓜是应该的。这时也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他的父亲，父子俩由于干农活都晒得黝黑，牙齿却显特别的白。
父亲把我们领到他的蔬菜田，那里种了西红柿、青瓜和青椒。他又是一阵倒腾，摘了好些塞给我们，说让我们在路上吃。
我们真是盛情难却，也给他付钱，当然他也是不肯收下，说这些都不算什么礼物，就是解解渴的小吃食罢了。
随后我们又吸引来了好几位农民，牵着牛啊，驴啊，马啊，一下子热闹起来。偶尔有一两个能说几句波斯语，他们便像遇见老乡一样兴奋，跟先生说：“世界真小啊！你竟然是伊朗人，还带着个中国妻子来到乌兹别克斯坦！”
我当时觉得自己特别幸运，能够见到这样不同的族群，能够让他们看到一张中国人的脸。
小伙子的父亲兴致高涨，手一挥，说，到我家喝茶去吧！你们是远道而来的客人！
我们也不客气了，跟着他回家。
民房和我们西部农村的房子相似，每家每户都留有一个圈栏用来养牲口，才到村口已经听到牛在嗷嗷大叫，还有干牛粪散发出来草香味儿，一股乡土风情萦绕四周。
房子门口种着一排波斯菊，金灿灿的点缀着土黄色的民房，蜜蜂、蝴蝶翩翩起舞，好惬意的小院！还有那一大片的西梅林，紫色果子上裹着一层白白的霜，结满了枝头，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长在地里的西梅。
他唤自己的妻子从家里端出了两碗满满的酸奶。我才知道，他说的喝茶原来是喝酸奶。这里和伊朗一样，有很丰富的奶制品，酸奶是他们日常食品之一，自然发酵，不放糖，是那种酸溜溜的质感，但能感受到天然的奶香味儿。酸奶是先生的最爱，这下就像在邻居家解了馋，他一口气喝光光。兴许那酸奶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凉凉的，一下子驱散了36度的高温。
我们临走前，那位父亲在门口采了一大束波斯菊和罗勒塞到我怀里，我感觉他想把自家能给的都给我带着回去，真是太淳朴热情的一家人了。他的孙子约摸三四岁的样子，把头伸进我们的车里，睁着大大的眼睛，兴许还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人，他们的爷爷为什么还把自己家的花摘了，真是可爱。
原本我们只是想到郊外看看景色，拍拍照，没想到还能遇见这样热情的人家。虽是萍水相逢，也只不过是草草聊了几句，但他们毫无防备之心，他们热情的招待给我们留下非常美好的回忆。我那会儿的思绪里充满了文字，好想诉说眼前所见到的一切。如今我回忆着这一切，心头不仅温暖，还有了思念。这些淳朴的人们，让我感受到美好。
塔什干的行程很短，但早已超出我们的预期，我们心满意足地拖着行李箱前往火车站。在火车上，我把罗勒放在手里碾碎，那香气浓郁到蔓延了整个车厢。这里的香草都有着特别浓郁的香气。
我望着窗外，火车与铁轨的摩擦声提醒自己身在旅途中，身在异乡中，而我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安全，我反而觉得自己备受照顾。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瓜田，那个茅棚，那个年轻人，那里的西瓜、酸奶和西梅的口感，还有那位老父亲，还有他送我的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