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轮胎吱呀吱悠悠地转,第五个路口我直行喽。
我不常生病,每次感冒的严重了妈妈都会带我来这个村里的诊所看病,八九不离十都是能痊愈的。
采光不怎么样的小屋,弥漫着药香的空气,贴着十几年前的画报的墙壁,经年累月接待病人已经变得光滑,坐上去吱吱呀呀的木制长椅,架子上的大小药瓶,都是我为数不多的痛苦记忆。小时候觉得,小纸片包起来的五彩药片,是这个世界上我最讨厌的最奇怪的东西,明明那么好看,却那么苦。甚至有几次装作吃了药,但是偷偷把药片藏在了袖子里,趁出去玩的功夫把它们扔在小河旁边的树林里。后来有一次带表妹去我和小姐妹在树林里的“秘密基地”,被她发现了一半埋在土里的五彩小药片,她告诉我妈妈之后,我就再没能假吃过药了。
虽然会来看病,但是我从没走过村里的这条路。右手边是一条现在没有水的小河,两岸都是生了几十年的树。隔着小河,我撇过去一眼,恍然好像看到了一只趴在那里的棕熊,心下一惊,晃了晃脑袋仔细一瞧,原来是几个被砍的老树的树根,盘根错节的放在岸边,我有些近视又恰巧刚才观察角度奇特,才会错认了。
不合时宜的,我想起来小时候在老家的卧室,天花板是水泥的,和隔壁爸妈房间中间那堵墙里有地暖的导烟管道,时间久了墙壁和天花板的交界处出现一片一片的烟熏痕迹。
那个时候胆子小(现在也不大),不敢下去关灯,总觉得关完灯回床上的路上会有鬼。睡不着的时候就躺在被窝里盯着那几块烟熏,又因为喜欢睡前看格林童话什么的,在我看来它们一个好像青蛙,一个又像美女的侧脸,还有几个其他什么的。
边看边想,这个小青蛙和那个美女姐姐能有什么故事呢,另外几个小人儿又是什么角色呢?久而久之,竟也编出一个完整的故事。只是后来,爸爸用墙灰把那几块给糊上了,我没了看的东西,之前编的故事慢慢也就忘了,现在只隐约记得,那是个结合了青蛙王子、白雪公主、灰姑娘等童话的故事,没能拿笔记下来,也还是遗憾的。
小轮胎吱呀吱悠悠地转,我沿着小路呀继续走。
沿着这条小河走到尽头,恰好左手边就是驾校。
还没等我进去,路口左边的电线杆就吸引了我的注意。倒不是电线杆有什么奇特,只是电线杆上有个正在工作的电工师傅。
我小时候是常见他们的,甚至还专门从头到尾观察过几次工作流程,我最感兴趣的,就是那双神奇的鞋子或者说装在鞋子上的东西。那是一对儿半月镰刀一样的铁物件,只需要用那个钩住电线杆就能轻松爬上去。
要知道,那可是我多少次爬树滑下来的时候梦寐以求的物件呀,要是有它我至于去爬那几颗站不高也看不远的歪脖子树,看着那群小男孩在大高树杈上耀武扬威吗?
路口右边是一棵大梧桐树,梧桐花有的已经落了,地上满满一层,踩上去软绵绵的。
抬头望去,树上的梧桐花就像一个个嵌在枝桠上的小喇叭,恣意地“吹出”阵阵香气。
突然记起,老家院里曾经也是有一棵梧桐,我几岁的时候从隔壁院子挖来的,我们搬家前一年的时候,它已经有两个房子那么高了,每次落花,不大的院子里遍地都是紫色的小喇叭。
小时候,我和几个小姐妹还喜欢拣一些完好的梧桐花,把它们的花冠摘下来放在一起,把花托用线穿起来,做成项链手链,一人一套出去炫耀。想起来,那也算是针线女红的启蒙吧,至少学会了穿线打结。
后来呀,我们去镇里上小学了,就不再围在一起从家里偷偷拿出针线做梧桐项链了。
再后来梧桐树被砍了,又过了一年,我们也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