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姐离开南京的前一天,我们约了在马祥兴吃饭,那是一家有些年头的清真馆子,松鼠鳜鱼做的尤其好吃。那一天小阴小雨、半下不下的样子,饭店里面的客人也散散落落的,不怎么冷清也不怎么拥挤,一切都慵懒地让人自在。吃完饭说着看场电影的,但离开场还有些许时候,便说要不去玄武湖吧。那是五月底,玄武门进去那一片荷花还未盛开,却都含着苞,每一朵白里都憋着红,娇羞不尽。紫峰的倒影被轻风细雨弄得有些晃晃荡荡的,湖水映着乌云的模样,和白天的紫峰差不多颜色,愈加让紫峰的倒影变得迷蒙。李小姐走在湖边的木板上,沿湖每一棵树都青翠欲滴,枝叶够向湖边,李小姐走在湖边,走在这一片青葱的树叶下面,树叶挂不住的的雨滴有一滴没一滴地滴落下来。及至离开时,天却恰好放晴了,乌云让出几个眼,几束还没反应过来的阳光透过乌云投下来,湖边树上挂不住的雨滴大概还要好些工夫有一滴没一滴的滴落。
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和玉猛每次约见面地点差不多都是玄武湖,谁先到了,便在玄武门进去的那棵大树下面等着。见面了,也不做别的事,买一杯奶茶,或者一个金拱门的冰淇淋,绕着玄武湖小圈子走一圈,互相逗逗比的同时说着彼此最近其他时间是怎么逗比的。走完了差不多便到了饭点。玉猛尤其喜欢玄武湖旁边的一家西安面馆,去了必点肉夹馍。冬天的晚上,先在玄武湖旁边灌足了冷风,再在小饭店里就着羊肉汤吃一个肉夹馍。有时候还不尽兴,便打包一个,再走回玄武湖。夜晚的紫峰是斑斓的高塔,湖里一个,湖外一个,湖面的路灯尽数亮了起来,隐隐可见树的倒影。便就着两个紫峰和冷风,再吃完另一个肉夹馍。
玄武湖便在南京站边上,它是许多人来到南京的第一眼,也是离开南京的最后一眼。环湖的外面是南京的城墙,由太平门起,经解放门、玄武门到神策门,古老的城墙将这一片水护着。有时候在城墙上眺望,南京站三个字还很分明,更远处的紫金山隐隐可见身形。湖面一只只洁白的游船,湖心三五个繁茂葱茏的小汀静静地坐在这些快乐的小船中间。城墙上风吹起时,湖边的柳条也一水儿地摆动起来。城墙脚下面三五成群野餐的家庭,太太倨坐着看看书,先生枕在太太的腿上闲翻着手机,小孩子脱了鞋在草坪上转个不停,转累了,来到妈妈这儿,枕着妈妈的另外一边,不消一会便睡着了。
平日里,玄武湖里总有一群大爷大妈在办着露天KTV,他们的歌声真的是“不忍卒读”啊,可是他们的歌声真是充满着实实在在的快乐啊。有时候还会遇到另外一群大爷大妈,他们是一个跳新疆舞的小团体,每个人都郑重其事地着装打扮起来,一身的五彩缤纷,大妈们抹上了腮红,大爷们还戴起了小胡子,新疆的民歌响起,大爷大妈们便一脸溢着的笑容舞蹈起来。有一天,有一个玩儿乐的先生在湖边放风筝,一堆人簇拥着他,目光由他的手,顺着风筝线往上,往上,再往上,还没看到风筝,线也看不到了。头再仰些,才很艰难地发现云下面有一个勉强可见的小黑点。下午的时候,玄武湖开始有了跑者的身影,跑着跑着,突然渐次清晰地听到了粤语老歌的旋律,那是跑到了一个带着音箱散步的大妈旁边,这老歌的旋律恰是自己喜欢的,不由地笑笑,继续跑着,慢慢地老歌的旋律又消失了。
有一个春天,那是南京天气最调皮最拿人寻开心的几天。中午艳阳高照,湖面的每一片闪耀的粼粼波光都在舒服地晒着太阳,春天的太阳。玄武湖边尽是新脱了大衣羽绒服换上春装,整个身儿轻松舒展地迎接春天的游客。到了下午三四点,游客中午玩耍出的清汗还未干透,春风陡然料峭,旋而一下子呼啸卷起,我走在瑟瑟发抖的人群中,突然见到一条鱼猛地跃出水面,空中一个机灵,眨眼便不见了,水面留下的涟漪都不剩许多。
嘿,它肯定是来看笑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