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里的天,太热了。墙角种的南瓜,叶子都软了,没了一点精神。张华坐在自家的大门下,无聊地看着在地上乱飞的苍蝇。看厌了,她就拿起苍蝇拍狠狠地在地上摔几下,十几个苍蝇就这样丧了生。她看着尸体,还有点伤感。若不是苍蝇努力地飞舞,她真不知怎么消遣这样的中午。所以,她故意留几个苍蝇,权当给自己解闷的玩意。远处的知了没完没了地叫,声音密集而焦躁。张华并不觉得腻烦。甚至她觉得知了也怪可怜,只能趴在树上那么叫着。她起码有更多的选择。想到这里,她起身去东边菜园子里看看她 种的番茄种的指甲草长得怎么样。
指甲草长在菜园的东南角。大概有十几棵,无名指那么粗了。开的花也很艳丽,红白相映,藏在葱郁的叶子下。她蹲下去,想细细地看几眼。虽然种了好多次,但是,她还真没仔细瞧瞧那些花的样子。很多时候,她都是种了指甲草,看到花开就摘下来捣碎,晚上用麻叶包指甲,第二天就把指甲盖染成了红色。想到这里,张华觉得自己的命运跟这指甲草没什么两样。爸妈小时候没怎么关注过自己,只是把自己养大,然后,到了年纪就找个媒人把自己嫁出去了。爸妈从没跟自己谈过心。
“张华,干啥呢?”
突然,有人喊自己,张华,站起身,四处看去,只见一个时髦的美女打着遮阳伞站在菜园子的门口。看了又看,张华吃不准是谁。
“嗯,你是.....?"
“我,刘艳啊。”
”哦,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成都吗?“
说着话,张华就把刘艳请进了家。客厅里就一张八仙桌,几把竹椅子。墙边的地上还放着几个编织袋。一只黄白相间的猫趴在编织袋上睡觉。张华拉开一把椅子,让刘艳坐下。又赶紧把风扇打开,也就坐下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前天下午,听说你在家,就赶紧过来找你聊聊。咱们也很久没见了。”
张华和刘艳都是一个大港村的媳妇。张华先嫁过来,两年后刘艳来了。她们都不太爱热闹,也不喜欢跟村里的老一辈们多说话。只要在家,她们就聚一起打发时间。或聊天,或一起去山上挖野菜。五年前,刘艳要去外面挣钱,就不在家里了。张华出不去,要照看三个孩子,一直留在家里。
“听说你在外面没少挣钱,真羡慕你。不像我,出不去,在家花个钱还要看某些人的脸色。”张华边笑边看着刘艳说道;
“别听他们说,我能挣几个钱,瞎混。你以为外面的钱那么好挣?”
“我也想出去,在家真快把我憋死了。天天就在这一片天地,大好的时光就这样荒废了,你说这样的生活有舍意思?你们在外面,不管挣多挣少吧,起码没这么无聊。见了世面也比我多,你看我,都成了地地道道的乡巴佬了。”
“你真想跟我去?那你孩子怎么办?不管了?”
“现在孩子大了,都送县城上学了,一周回家一次,不用我操那么多心了。”
“那行,我正想着走的时候带个人,当个伴呢。”
“那我去了做什么?你现在做啥工作?”
“我在养生店里干,你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干再找。我租了一套房子,你去了咱们住一起,慢慢找呗。”
“养生店都干啥?”
“洗脚、按摩”刘艳平平淡淡地说,说的时候看着张华的反应;
张华听了”洗脚、按摩“,脸一下就红了。张华见状,笑了起来。
”看吧,你是不是很方案?很正常。伺候人的活,谁干都抹不开面。不过习惯就好了,挣钱是硬道理,你说是不是?“
”我估计我干不了,你知道我的性格。“
”没事,试试看,不行再说。你不试,怎么知道不行?再说,有我在,你还担心什么?”
”那一个月能挣多少?“
”一般3000到一万五吧。“
”这么多?”
“多劳多得,按时间算。先休息也可以休息,自由。“
张华和刘艳两个人又聊了些这些年各自的情况,一直到太阳快下山,刘艳才走。当天晚上,张华就反复考虑要不要跟刘艳去。她打电话给赵亮,把情况说了。赵亮坚决不同意,说那钱不能挣。电话里两个人激烈地讨论着这个话题。
”你知道那些地方都不正经吗?你还要脸吗?“
“咋了?我去是干正经工作,我又不卖身。”
“环境会影响一个人的,而且影响很大。”
“人的秉性都是天生的,我不是那种人,也不会干那种事。你放心吧。”
“我跟你抬杠,反正不能去。”
张华本来还迟疑不决,经过赵亮的刺激,她反而坚决要去。她要证明给赵亮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那种人。挂了电话就给刘艳发了信息,说确定跟她走。
一周后,张华和刘艳一起坐火车去了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