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道惨白撕裂了并不黑暗的夜空,汇成一点光亮,接着咆哮着炸裂开来,剩下一些零零散散的斑斓。外面放起了烟花呢,是不是要过年了。
阿晨又把我们叫出来喝酒。我从来都不爱喝酒,阿冰说我那是从来都没醉过,我说为什么要喝醉啊。
外面烟花的声音越来越大,噼里啪啦的。一到过年的时候,总会想起我奶奶。我是被我奶奶带大的,奶奶从来都很宠我。小时候嘴馋,有一年冬天的晚上想吃糖,叫奶奶出去买,我把奶奶推出门外,说不买回来就不让她进来。于是奶奶真的就赶着凛风去给我买回来。我很长时间就是那么任性,不懂事。奶奶后来身体不好,我那个时候高中压力大,对奶奶的态度甚至可以说是恶劣。我记得那天早晨我还对奶奶发脾气,到了晚上奶奶就不行了,等我到医院的时候,奶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那时候我知道,世上有些东西错过了就回不来了。
奶奶生前一到过年就忙的最欢。他们那一代人是有信仰的。他们愿意祈祷,愿意相信今天的虔诚,能换来一年的和顺。
突然好多话想对奶奶说,酒桌的气氛跟外面的天气一样热,使我没法顾及思绪。阿陈非要和我喝一个,阿冰看我情绪不对,问我咋了,我说好长时间没回来了,想我奶奶了。
我奶奶过年的时候总想着我爷爷的。打我出生起就没见过我爷爷。父亲说,爷爷在他小时候就过世了。我实话,我是羡慕爷爷的,娶了奶奶这样一个人。他驾鹤西去,留下一个女人为他打点他的家人,他的儿女。而每逢团圆的节日,还有一个女人为他思念,为他祈祷。是那个时代的爱情本该如此呢,还是我们家血脉流淌着一样的血呢,可能是耳濡目染也好,我还真的挺像我奶奶的。
一个女人把自己最美好的年季交给了他,即使他后来离开了。女人用剩下的所有时间,来回报当初他对自己的好,一生足以。
我还来不及羡慕这样的爱情,阿冰就喝吐了,我赶紧带他去厕所。等我从厕所出来的时候,看见阿晨咬着一个瓶盖说着巧克力真好吃,杯盏交错间大家都喝多了。
我一个人来到大街上透口气,街上车水马龙。阿晨过来,递给我一支烟。
我看看他“你不是喝多了么?”
“没有,装的。你才是喝多了。”
我点燃那支烟,看着那边的弄巷也快淡去了光芒。我没有告诉阿晨,我已经把烟戒了。
“怎样?”晨说,“度日如年么!”
我这才发现,烟火放了两分钟,就再也未曾响过。
蓦地,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