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梨柯
我在便利店买了两盒冰淇淋,一盒香草味,一个香芋味。
付完款走出便利店,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朋友为我撑起雨伞,才五六点的时辰天空却如同黑云压城,异常灰暗。而且到处是身穿黑色西装裤子挽着黑色公文包的路人,撑着黑色的伞面无表情地赶路,身穿浅色系的女性的衣着都变成了灰色,雨点打下来,瞬间晕染成黑色。
雨下得越来越大,密密麻麻的急促的雨点逐渐变成了雨丝,触碰到了我们的伞后划出完美的弧线。
我用手臂把香芋味的冰淇淋紧紧压制胸口,使之没有空间往下掉,两只手分别拿着香草味的冰淇淋和勺子,一口一口吃起来,时不时挖出满满一勺送到朋友的嘴里。
雨势不减,我明显感觉到朋友撑伞时的力不从心,我逐渐放慢了脚步。
去图书馆的路上平时只要花十五分钟的路程,现在过了十五分钟却还未走过路程的二分之一。
过马路时,我吃完了香草味的冰淇淋,朋友帮我拿着空盒子,我下一秒就翻开香芋味冰淇淋盒子的盖子,我冲他咧开嘴笑。
这时天空好像受到了惊吓,开始撕心裂肺地咆哮,闪电亮起,直直往下劈,乌云顿时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我一个激灵松开了手上的冰淇淋,它触碰到地面瞬间像颜色落在水里的样子,加上雨丝强劲有力,我的香芋冰淇淋顺着雨水漫开在我的四周,像是天空下了紫色的雨,但是只落在我的四周一样。
好巧不巧,绿灯偏偏亮起,我还来不及缅怀我刚刚失去的冰淇淋就被朋友拉进了马路的人流之中。没有了冰淇淋,我们走得异常得快。
到了图书馆,我看到馆外有很多很弱散落的雨伞,只不过东倒西歪,有的连着泥土雨水,像被人抛弃似的在地上趴着。
朋友找了一个不错的位置放好雨伞,我便迫不及待地拉着他的手往馆内跑,心情十分愉悦,我知道图书馆二楼阅读区有一个偏僻又安静的地方可以看书,去晚了可能被人发现了。
我拉着朋友来到二楼,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整整齐齐的桌面上却摆放着已经翻阅的书籍,我站在桌椅前,感受到从里面散发的阴冷的气息,像极了停尸房的气氛。
我打量着被翻开的书籍,对着朋友说,这里估计被占满了,咱们往里面走吧。
这个图书馆我很熟,来的次数不计其数,有多少个阅读区自习室我都很清楚。
我按着平时的记忆往里走,向左转来到一个自习室,这个自习室跟自习室外阅读区一样,所有的桌子都放着一本开着的书,不同的是这里有几个人散落地坐在自习室四周,他们低下头一动不动,双肩自然下垂,不翻书,也不像在看书。
我我站在门口歪着头想看清他们是醒着还是睡了,步子慢慢往前挪,努力歪着头直至看清他们的脸——他们闭着眼,脸色泛白,眼窝和嘴唇泛黑,了无生机,胸前没有呼吸的起伏。
我顿时感到不安转过头想找我的朋友,却发现整个自习室的墙壁桌椅甚至这几个人都变成了灰黑色,气温也变得很低,像是开久了十九度的空调,我全身从进馆到现在变得很凉,而现在冷得直哆嗦,汗毛立刻竖起来。
这时我听到了朋友在隔壁叫喊,我无暇顾及自习室立刻跑了过去,发现自习室隔壁是一间卧室,里面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有个二十左右的女孩一动不动地靠着桌子腿坐在地上,目视前方,没有眨眼,神色和刚刚那几个人毫无二致。
我的朋友跨过女孩走到床前蹲了下来,手摸着床沿说,这个图书馆也太人性化了吧,连床都有,看累了可以直接在这里睡觉了。
我站在门口,心跳得很快,抬头看了看钉在床边墙上的开关,和连在一起的电线已经破烂不堪,这就意味着这间卧室不是新建的,对于这座图书馆十分熟悉的我来说,我却没有见过,也从来不知道有卧室的存在。
我发现我的朋友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床上,或者来回打量这间卧室,没有一刻停在那个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女孩身上。
——难道,他看不到?
我顿时慌了起来,心跳声变得越来越大,甚至大到我开始出现耳鸣的反应,我开始发抖,紧接着呼吸困难,身体开始变得疲劳,我想发出点声响,却发现自己没有丝毫力气,甚至无力到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之后我眼前的物体开始摇摇晃晃,我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我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哀鸣,还有无数的铃声和钟声,突然有什么东西触碰到我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十分准确地落到我的肩膀上,我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起来,恐惧的感觉入侵了我每一个细胞,我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开始冲破这种绝望的无力感,我开始尖叫,但是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声音,只是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了体温,我拉起朋友往回跑。
出口必然经过阅读区,我从自习室跑出来,停下了脚步,因为映入眼帘的阅读区跟刚刚进来空无一人时完全不同,现在每个座位都坐着一个人,每个人都像里面自习室里的人一样,低着头闭着眼,一动不动,全身惨白,眼窝和嘴唇发黑,而桌上依然放着已经翻页了的书。
此刻我站在这些人的面前,屏住呼吸,强装镇定,其实心脏像火山喷发一样剧烈快速地震动,我开始呼吸急促,口干舌燥,难受得像是有人捂住我的口鼻,像是有无数只手拉着我的腿,阻止我前进。而我几乎是凭着求生本能拼命挣扎,拉着朋友拼命往出口跑。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越过阅读区的,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楼和二楼之间的楼梯上,一楼开始骚动起来,我看到好多医生拿着担架以及各种器材往楼上跑,我停下脚步退到一角让他们先过去,并且警惕地打量着他们,他们个个神色匆匆,嘴里念念有词。
传染病,恐怖,蔓延,我依稀听到医生断续的对话内容,这倒是让我安心了不少,难道图书馆里的人如此怪异,是因为染上传染病?
不是我此刻所想的鬼神或者邪祟在作怪?
走到图书馆外时,我已经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没有像在里面那样几乎要死的架势。我停下脚步回头看整一个图书馆,气温还是和里面一样低,里面像是巨大的低温旋涡,阴冷恐怖,好像一不留神就会把人被吸进去似的。
朋友见我不走,轻声问我,怎么,又想回去看书了?
我慌张地摇摇头。
天已经不下雨了,但乌云依旧没有散开,不免又是几场大雨,我再次回头看了看图书馆,那批慌张进入图书馆的医生再没有出来过,以及那些一动不动的人,或者说死人也依旧没有出来。
而馆外的人跟平常没有什么两样,依旧行色匆匆,没空转头多看这个图书馆一眼。好奇的端口已经撕开,我没有办法停止不想。
朋友去拿伞的同时又跑到附近便利店买了一个香芋味的冰淇淋递给我,我张张嘴想问关于卧室女孩的事,见他不紧不慢地抖抖雨伞上的雨水,再有条不紊收好,一脸平和。
我撕开冰淇淋埋头吃起来。他整理好雨伞,对我说,走吧。
我回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