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秀请曼文跟强子来家中喝果汁。邵奇参加购物中心的抽奖活动抽到一台全自动榨汁机。这是他们的第一台榨汁机。
清晨井秀还没起床,邵奇就从超市里买来一大堆水果:葡萄、石榴、橙子、苹果。他还买了一些山楂果脯和曲奇饼。他将水果洗好,分别装在四个水晶盘子里。他准备了一些牙签,为方便客人吃果脯。
井秀觉得邵奇的布置仍有欠缺,但她又说不出少些什么。直到他将一条崭新的蓝白格的桌布铺在茶几上面她才觉得完美。
井秀跟曼文是好朋友。友谊从她们认识的第一天就坚不可摧。井秀和邵奇结婚后,曼文感到孤单,就接受了强子的追求。
邵奇跟强子也聊得来。邵奇似乎跟谁都聊得来。两个男人有三项共同的爱好:烟、酒、篮球。
井秀坐在梳妆台的镜前灯下涂口红的时候,邵奇走到阳台上接了一个电话。他挂掉电话走到井秀的身后,抚摸着她的后颈说:“店里有急事,我现在必须要去一趟。不能陪你们了,很抱歉。”
邵奇把客厅的音响打开后才离开,曼文跟强子敲门的时候,播放的是久石让的《Summer》。这是井秀和邵奇的钢琴曲。他们在床上的时候这首音乐总能让他们快速彻底地张开自己。多奇怪!
井秀在厨房里第三次按下榨汁机的开关时,曼文站在客厅里摆着手说:“井秀,解下你的围裙,过来坐下,强子有事儿要对你说。”
“什么事儿,强子?”井秀问。
“没什么。”强子斜靠在沙发上盯着电视说。
曼文狠狠地踢了一下强子毛茸茸的胳膊。强子从沙发上跳起来说:“哦,对,有一件事儿,我俩要结婚了。”
“曼文告诉过我了,十月八号。我跟邵奇连那天要穿的衣服都准备好了。那天不会下雨吧?”井秀说。
“你们相信爱情吗?你,井秀,你相信爱情吗?”曼文忧伤地问。“再相爱的两个人都会面临背叛,都会背叛。”曼文说,“我爸去世的时候,我妈哭晕过去三次。我们都以为她也会很快死去。没有。半年后她又找了一个男人。她现在活的好好的。过得更好了。那个男人还出了一笔钱让她矫正牙齿。我问她是不是为了我死去的爸爸才打起精神来好好生活,她说不是的。她是为了她自己和她的新男人。他们,我妈和我爸曾那么相爱,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三十年,而现在她几乎要忘记他了。其实谁离开谁都能活,甚至可以活得更欢乐。这样挺好的。真的。为什么不呢?”
“不要怪她,曼文。”井秀说,“人的本能。”
“本能?”曼文问,“假如邵奇离开你,你会怎样呢?”
“我没有想过,这不可能。”井秀摇着头说,“我没有想过,因为根本不可能。”
“假如呢?”
“假如?我们都老了?邵奇临终前或者我快要死了?天啊,一想到这一幕,一想到有一天我跟邵奇一个人不得不比另一个人提前离开这个世界我就想哭。别逼我了,曼文,我们都还年轻。五十年以后,我们都白发苍苍的时候,我们再讨论这个话题吧。我再给你们榨些果汁。石榴汁,怎么样?”
强子喝了太多的果汁,回去的路上他不得不急急忙忙地将车停在路边。幸好镇上最完善的公共设施就是卫生间。
强子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曼文正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低着头扯袖口边沿的线头。她穿了一件薄荷绿的针织套头毛衣。线头一圈一圈脱离开来,越扯越长,渐渐地在她的膝盖上堆积成团。
“你为什么不把你看到的一切告诉井秀?邵奇这会儿肯定在跟那个骚货上床呢!”曼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