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从来不是只有凋谢。
无论在哪里的秋,总归都要承载人们赋予的很多意义。会有化作春泥更护花的绿叶变黄红乃至慢慢凋谢,更有那千千万的果子选择在这一刻诞生。季节原本没有什么意义,但是一旦被人赋予了感情之后便不再固守,就好像是唯心主义此刻完美的占领了制高点,让其他学说再无立足之地。
刘禹锡曾信誓旦旦的说:“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刘老先生是长江以北之人,不懂我等南蛮的秋是如何。
时间往回倒十几年,在湖南洞庭湖平原的边缘地带,生活着一群害怕秋天的山民。他们称秋天为秋老虎,只是因为秋天的可怕在于水的缺乏。常人总会觉得南方是多水的,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才真实写照。
事实却是梅雨季节把整年的雨都下掉了,干燥的一个夏天之后,迎来瑟瑟的秋风。当黄色的叶子落下的时候,没人想着去欣赏,而是把家里所有能盛水的容器先装满。秋天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而是充满着几分残酷的意味。
直到我离开了小镇来到天津上大学,这种生活方式才从我生命中慢慢淡去。
如果说南方的秋就像是一场长达三个月的绑架,那么北方的秋则像是一个彪汉抓着我的领子快速的说着想削我。
十月底的深圳,街上依然是短的衣裤和人字拖,活脱脱的是夏天的延长版。按照24节气,昨天已然过去了霜降,可深圳的植物丝毫没有落叶的意思,这就是城市的精神之所在吧。
往北走些,那些秋也不过是缓缓而行,叶子黄的不快,落得出奇的慢,时常还夹杂些风雨。就如人被夹在拷问柱上,忍受完各种刑罚迎来的却是长时间的断水。等身体感受到水的时候,却发现这只是为了泼醒自己,甚至浇在伤口上还带着丝丝的痛楚。
终于我们受够了,被迫着一路向北。
感受了四年的大学校园的十月底,那些过去的秋天就像是一个急先锋,又像是在赶一个重要约会,只是路过似的使了一些手段。可恰恰是这些手段,让我极具惊奇。
那几年总是喜欢从第四教学楼往回走,因为勉园的柳树焕起了黄丝,在秋风的鼓吹下,竟在人工湖上脱起了衣服。那已然脱去多片柳叶的树干,好似减肥成功般扭动着自己光秃秃而又细长的躯干。连和它朝夕相伴的人工喷泉此刻都忍住了喷射,生怕憋不住笑,生怕弄湿了正在看书和背诵的同学以及仍然保持着最后倔强的结群小草。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可惜少那么一个北方佳人立于左右。想和她一起站在拱桥上念叨夏天芭蕉夜雨时她的红衣多么漂亮;想和她一起站在小码头似的湖上木板走廊尽头假装着泰坦尼克号;想和她一起赤裸着双脚轻佻的在草地上来回走动,而我则在后面抱住她,亲着她充满生命力的红唇。
北方的秋看得见,听得着,也感觉的到。树叶在一两周之内迅速的窜红,或者夜以继日的泛起了黄色,充斥着一种被彪形大汉追赶的紧迫和悲凉感。那些在你睡着时候吹的风,是恨铁不成钢的社会大熔炉,你只能选择赶紧蹿红或者自然黄掉。你想永远保持青春?北方的秋风会教你什么是大自然的秩序。在北方的秋天,如果你总是像小孩般皮,那你可能要被急袭而来的西伯利亚冷空气狠狠的教训。
当然,在落叶还没落下,秋风也还不猖獗,西伯利亚冷空气还在贝加尔湖的时候,在勉园的石桌上叫上二三好友,泡上一壶岩茶,任那思春的柳树在头顶拨来撩去,你的眼里看的见得是那万里无云的青天,还有那不时低飞的飞机。徜若你有了雅兴,沿着湖边的长廊走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那些慵懒的情侣也正享受着秋日阳光,为了感受最后的温暖而互相依靠着;也少不了站在藤架下背书的女孩,渔夫帽罩在长长的黑发上挡住了因认真背书而闭着的眼;再向东走,你若是能发现这会盛开的花或者还在激情的人工喷头,你总是会产生一种秋天才是蛰伏了两个季度之后唯一的需求。
大自然这样的四季安排和人生的起落也是大抵有几分相似,你会享受春天的温暖,也要抵抗夏季的酷热,才能迎来秋天的爽瑟,而且还要学会抓住秋天的稍纵即逝以及独自抵抗这白茫茫的世界。
秋天不只是凋谢,也有着结果和过程的舒适,但四季无限轮回,如果让我能抓住这丰收而舒适的秋,再加上有那么一位轻熟佳人,那还要什么万古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