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的最北边有一座城市,叫做府谷。听人说,内蒙古一声鸡叫,府谷都能听到……
男孩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陪着一个姑娘一起长大,一起度过了他们的整个青春。他叫她桃子,她叫他欧巴。
一梦八年。
后来,梦醒了,女孩走了。
十月的小城很快会忘记夏天的影子,就像爱情度过了热恋期,慢慢趋于平淡,一切的燥热都会渐渐褪去。北区的枫叶会变黄,红叶路上,多了很多捡树叶的姑娘。而南区渐渐变成了那时候他们都不想成为的样子。男孩临近毕业,那种即将要和学校说再见的感觉,很不舍,很难过。
那时候男孩还在一边享受着单身的自由,一边计划着自己的以后。他心想,这个年纪,也许会一直单下去。
突然,一个女孩出现在了他的生活中。
他们虽然已经认识很久,但都只是网上聊聊。男孩从没想过会见面,更没想过他们会发生什么故事。
以后男孩男孩对女孩说过,他曾经有过很多次想把女孩的好友删除了,但冥冥之中,好像有一种感觉在阻止他,并且让他感觉到他们以后还会发生些什么。
果然。
他们的故事开始在了十月一日。
之前不知道为什么就渐渐地就聊了起来,结果聊天越来越频繁。直到他们觉得,如果不见一面,这辈子都觉得不完整。
终于,女孩趁着国庆假期,只身穿过秦岭,来到了离她学校三百多公里的地方找男孩。
那是她第一次一个人走那么远,去见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人。
她来以后,不知道到了该坐哪路公交车,在哪个路口下,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她甚至都不知道男孩会不会是的坏人,骗财又骗色。
她只想,见他一面。
女孩来的那天,男孩激动的不知道该干什么,抱着手机从早盼到晚。但天黑了,还没收到女孩的消息。他等不了了,打电话过去,说:你在哪,我去找你。
那家酒店的名字叫如家,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没有丝毫尴尬,更像是久别重逢。那一夜,他们很幸福。
那个国庆可能是男孩生命中最有意义的一个假期。仿佛一个小精灵闯进了他的世界,到处都充满幸福的味道。他终于尝到了爱情的滋味。很甜,很美好。
七天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本来说好的两个人见一面,以后就再也不联系了。分开的前一个晚上,两个人喝着酒,醉着,哭的撕心裂肺,泪水口水混在一起。男孩抱着女孩迟迟不肯睡去,他怕一觉醒来,又回到了没有她的世界。
可幸运的是,最终,她们还是在一起了。
自从那天起,每晚一个视频,从未间断。女孩说,他们好像永远在热恋期,从来就没有感觉到无话可说。是的,对男孩来说,每晚一个视频,或者每晚一句“晚安,爱你”,是习惯,是依赖,是喜欢的感觉。
女孩几乎复合他对所有完美的爱情的向往,在男孩心里几乎是他理想类型的不二人选。在一起的那天,男孩心里想:都这个年龄了,遇到这样的一个姑娘,以后可能要和她结婚了。
毕业后,女孩成了男孩的全部。
男孩毕业后,和大多数人一样,迷茫,失落,人生低谷。朋友失去了联系,家人不管不问,曾经的无忧无虑,瞬间变得如此真实。
剑未配妥,出门便已是江湖。
男孩每天在焦虑和惶恐不安中度过。没有人能安慰他,男孩卖水果,女孩给他送饭洗衣服,男孩当保安,女孩就陪他住小黑屋。一张草席一张床,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周末。女孩家庭条件很好,但却陪他吃了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吃的苦日子。
他们幻想着幸福,憧憬着未来。甚至,想过结婚以后孩子谁带。
可是,该来的,终究会来。
时间久了,再多耐心和陪伴都抵不过男孩的堕落和不在乎。
女孩坚持不下去了。
他们正式分手是在刚过完2018年的新年。男孩面临选择,是放弃工作,去找女孩,还是放弃女孩,保住那份来之不易的工作。毕竟,男孩的工作那个小县城,离女孩太远了。远到她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
可最终,男孩还是选择了留下。
他只记得第一天上班,雪很大。他不知道,女孩的世界,也是白茫茫的一片。
分手后,男孩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新的工作中,每天都尽力让自己过得充实。他爱上了唱歌,一首四块五的妞他唱哭了好几遍。他爱上了看书,大冰讲的故事还是让他忘不掉那次,女孩对他说,冰叔要去思源,他激动的睡不着觉的样子。他还爱上了健身,每天下午七点都会在健身房锻炼一个半小时,他从一百多斤长到了一百二十斤。
他也开始试着撩小姐姐,尝试着走出来。但他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失去了爱一个人的勇气,更没有了那种感觉。几个月后,姑娘无动于衷,他也身心俱疲。于是就那样不了了之。他还试着把曾经丢掉的朋友一个一个的找回来,但他不知道,时间过得太久,人心变得太快。
时间一天天过去,他觉得生活还算是多姿多彩。他真的以为自己好像已经把女孩,把他们曾经的一切都一点点的藏起来了,藏的很深。不会轻易提起,也不会轻易忘记。
但时间长了,总好像少了些什么,说不上来的感觉。当他看了《后来的我们》后,他明白了,凯莉离开了伊恩后,伊恩的世界原来一直没有色彩……
他终于想明白,当初的自己让女孩失望成了什么样。他悔恨,懊恼,绝望。但他不能去找她。
因为女孩告诉他,她已经找了一个对自己很好的人,真的很好。那个男生很爱她,她决定就这样和他过了,她把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男孩心想:好不容易有人对她那么好,自己应该做的,就是不去打扰。对她的最后的爱,就是祝她幸福。
2019年端午节那天,西安下着雨。
他们还是决定见最后一面。既是重逢,也是诀别。
当女孩挎着包走进门的时候,时间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从前,大学时候,他在宿舍等女孩下车,毕业后,他在宿舍楼下等女孩下楼。
他的世界活了。
他曾无数次幻想过他们重逢时的场景,他曾无数次想过女孩还在他身边。那一刻,女孩就真实的出现在他面前,他的心在颤抖,他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他一直拉着女孩的手,无论女孩怎么说他都不肯放开。他捧着女孩的脸,一点一点亲掉女孩脸上的泪水。女孩说:我现在很好,他对我也特别好,把我宠的快要上天了。我们就见最后一面,晚上就要回去上课,以后,就没机会再见了吧……
男孩没说什么,只是抱着她,紧紧的抱着她。
下午,女孩一个人回去了。男孩晚上也独自走上了那条熟悉的街道,买了几瓶啤酒,他觉得,如果不把自己灌醉,他肯定会跑去找女孩,或者是彻夜难眠。
男孩喝醉了,他哭着给女孩发私信说对不起,说如果他放弃现在的一切去找她,她愿意回来吗?
发了这条消息了,男孩注销了微博。这是他们唯一的联系方式。
早上,男孩还没醒,听见有人砸门,他打开后,女孩满脸泪水的扑了过去,边哭边声嘶力竭地说:你为什么现在才来?为什么?他对我真的很好,我不能对不起他。十月我就要回去工作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女孩离开后,男孩呆呆的坐在床上,目光呆滞。嘴里塞了两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慢慢的,他缓了过来,坐上了240,默默地离开了白鹿原。
他买了票,却跑错了车站。换了票,却又记错了时间。
他们的故事结束也在十月一日。
女孩回去了。
和那个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的人,那个她准备往后余生,都是他的人一起走了,她回到了陕西的最北边。
这是女孩的选择,大概也是男孩的成全。
分手的时候,男孩觉得他的青春已经结束了。而当他看到“内蒙古呼和浩特”这个定位时,男孩知道,他的青春死了,心也死了。
他不会再爱上别人,他的爱早已耗尽。他不想再有个家,那个当初为女孩承诺的家。他决定,一人终老,无人所伴。
现在,在男孩心里,长安早已成了一座孤城。女孩走后,城里就下起了雪,终年不化。 白鹿原上从此荒无人烟,240也再没有了终点。
男孩说,此生,不上白鹿原。
不久后,男孩辞去了工作。一个人出去闯荡。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偶尔还会看见他坐在西安的街头,抱着一把吉他,唱着他最爱的民谣,名字就叫:那个女孩的家在陕西的最北边。
他眼睛里写满了故事,关于她的故事。
一段过往,余生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