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朋友:
请允许我用生疏且错误的写信格式与你交流。
见字如面。
想念你的第无数个夜晚。
为了写这封信我酝酿了许久,边思考边回忆你与我的过往,以至于浑然不知熟睡后母亲替我盖上的毛毯,手指还在笔杆上机械式的反复摩梭,直至梦醒,深切的感受到来自指尖的胀痛。我大概梦见你了吧,梦醒时分我的嘴角依旧满挂着笑意,在紫月的微光之下我透过氤氲萦绕的雾气,朦胧之际仿佛又看见了你曾经清晰俊秀的轮廓。一刹那,再犹如时光回溯一般烟消云散,荡然无存。你大概就是传说中天使中的魔鬼吧。既真实却又那么的虚幻,既惹人怜爱又让人心生憎恨。又或许是对于你的执念太深,此时的我只能对着空气捕风捉影,散落的长发无处安放,房间里肆意跃动的步伐,活脱脱的像一个女神经:既敏感又心软。 连母亲都对于我现在的状态我无能为力,因为我知道,在你走后的世界里,我已然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我呆滞的眼神中泛起泪光,泪水中模糊的倒映出你我年少时的模样…
但是,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少有见面。大学以后亦是如此。从没想过老死不相往来的剧情,居然也会发生在你我身上。后来从你母亲那里听闻你的病重的消息,我真的没想过,那会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面。
一年前。
还记得在你白血病发病的后期,我去探望你。走进住院部,深邃黑暗且一望无际的灰色长廊,我壮着胆子慢慢的摸索着道路,谁成想走廊里猛的响起病人痛苦的呻吟声,却成了我至今内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魔障,我忍不住幻想着,水深火热之中我也许是你精神世界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在灰色的长廊和撕心的病痛中点缀最后富满生机的颜色。想着想着,我深刻的感悟到你渴求我来将你救赎。于是步伐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加快、慢慢加快、慢慢加快,以至于我已经开始拎起包包开始小跑。挥洒的汗水打湿了后背,我气喘吁吁的扶在临近的门口喘息,理了理我那靓丽的秀发,手镜里反射出猩红的咬唇妆性感夺目。
独自走进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病房中,伸手向你打招呼的我俏皮可爱。而你对我置若罔闻,不闻不顾。你在病房里步履阑珊的跳动着蹩脚的舞蹈,乘着悠扬的恰恰舞曲,自顾自的翩翩起舞。你那被疾病摧残的瘦弱身躯,恪守在夕阳的余晖里孤独飘零。热情洋溢的笑容透过深色口罩,肆意渲染着破败的青春年华。我坐在病床上用手指拨动,整理着我的口罩,将夹塞住的枯黄长发轻轻理在耳后,再轻轻托住腮帮,忍不住瞄了一眼褪色暗淡的美甲,心里免不住心生涟漪。一静一动,我们就在这滞动的空间里没有缘由的相互对峙,折磨着各自该死的臭脾气。
你猛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我着急的猛然起身,又心安理得的悄然坐下。你骨瘦如柴,骨头嘎巴嘎巴的不停作响,你在夕阳的余晖下好似一尊废弃的雕像,每一个动作都没有缘由的异常缓慢。
不,你生了重病。并且九死一生。我对此心知肚明。
但是该死的自尊心还是死死的套牢住我的嘴巴,不让我说出任何一句心软的暖言,仿佛这个世界的死定律就是,女人绝不会让步的倔强。恍惚之际,美甲已经被我扣的斑驳陆离。我愤然的起身,试图得到你的挽留,可依旧没有得到哪怕一丁点的反馈,我气不过扭头就走扬长而去。可现在回想起来,我想我可能是误会你了,当时的你迟迟没有合适的骨髓配型,深陷囹圄的你,大概早就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
所以我后悔,我自责。
人总是,失去了之后才追悔莫及,后来的我抱着你的墓碑哭的凄怜,撕心裂肺。阴雨连绵的天空不断打湿着我的衣裳,在秋末的寒凉雨季,这阴冷透彻骨髓。
有的时候我也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对你的少许浅薄,才对你产生了这么多的亏欠,又或许思思念念的情绪是因为我心有不甘,又没有办法向你解释清楚,才会在我脑海中不断浮现且占有一席之地。
我呆滞的目光凝望着电视机,冷眼相看。除了电视机的光亮,屋子里的其他角落充满黑暗。空荡荡的房间就像我的心一样冰冷、孤寂。
电视机里忽地响起悠扬的钢琴伴奏,广告里歌声在房间里彻夜回荡。
那时候的我,好像失了魂的躯壳魂不守舍。失了神的双瞳映衬着灵魂深处的百感交集。电视机的微光成了我在深邃夜幕中唯一的救赎。
我轻轻拍了拍昏昏沉沉的脑袋。想要把心酸的回忆在脑海中粉碎殆尽。
而且你知道吗?
就在刚刚,凌晨天空泄露出的微光,打消了我刚刚席卷而来的阵阵困意。原来难熬的竟是你不在的白天与黑夜。
亲爱的朋友,写到这,我下意识的瞄了一眼剩下的纸张,我准备的纸质篇幅已经在不知不觉当中所剩无几,为了节省空间,我的字体不免写的有些歪歪扭扭。
为此我想向你致歉…
我,也许会将你慢慢遗忘,我不再每每夜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管你在与不在,我还是要独自面对繁艮无情的苦味生活,当彼时的目光面对皓月当空,我内心里的失落与不舍,也不在被你占据,取而代之的是夜空里广袤的点点星光。我想,可能是那时的歌曲抚平了伤痕,又或许,是时候与你来一场迟令的道别。在这初入冬月的天空,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句号。室内依旧盛开的花朵预示着青春年华的永不凋零,而在此,我必将与你来一场迟到的诀别。
写于11月1日凌晨。
此致:
献于我最亲爱的你。
2019诀别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