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娘说,2019年最好看的书是陈彦的《主角》。
度娘还说,经过一些测试表明很多人在晚上半夜睡前的时候,经常会产生消费购物的冲动。
度娘说的都对。《主角》就是这样来到了我的身边。厚厚的两本,封面是俏眉星目、红粉妆艳的旦角侧影。
书页虽很多,但文学类的书读着并不累,陈彦用饱含西北地域特色语言勾画了一个秦腔名伶——忆秦娥的一生。一个来自贫穷山沟的放羊女娃最后成了一颗璀璨的舞台明星,成了戏台上光芒四射的主角。
人生如戏。小说对她最多的评价就是“瓜”。父母认为她“瓜”,让她去放羊,让漂亮伶俐的姐姐去上学,可当剧团工作的舅舅准备从这个贫困的家庭选一个丫头带到剧团学唱戏,以减轻家里的吃饭负担时,漂亮的姐姐岁数太大了,反倒她这个放羊的“瓜”女子刚刚合适;同学们认为她“瓜”,每次层层摞起来劈腿压腰时,她都是最下面的一个,疼痛、窒息……无尽的难受,好不容易听到老师结束的口令,等压在自己身上的同学们一个个起身后,她已经疼的要揉半天,腿和腰才能恢复原样,可当最终上舞台时大家才发现她的腰身、腿脚最有气力,她的“卧鱼”动作标准到前无古人;剧团的老师认为她“瓜”,又瘦又黑,沉默寡言,站在一群如花的女子中,简直是根黑不溜秋的火柴棍,要不是有她舅舅庇护,早被打发回家了,最后,老师给她寻了个好活计——剧团厨房缺个烧火丫头,可想不到,后厨的四个老师傅才是真正的秦腔高手,他们心疼这是个可怜的瓜娃,他们发现这是块珍贵的璞玉,言传身教,甚至四个人比着交出了自己压箱底的绝活。
人生如戏。忆秦娥从没想过当主角,甚至多次偷着跑回她的穷山沟,拿起了她的羊鞭,她打心底喜欢这种一个人和一群羊的生活,她享受这种与世无争的宁静,可舅舅不答应,后来是剧团不答应,再后来是观众不答应,于是她一次次被逼着当《打焦赞》里的杨排风、《游西湖》里的李慧娘、《狐仙劫》里的狐九妹……可当她喜欢上了舞台,喜欢上了主角光环时,秦八娃新写的剧本却是为她的养女宋雨量身定做的,她请求让她再演一出,她觉得自己还能唱,她认为自己下得太早了,秦八娃却说:“秦娥,你把主角唱到这个份上,应该有一种胸怀、气度了。让年轻人尽快上来,恰恰是在延伸你的生命。”她懂了,她必须退场了,如同当初她必须登场。那些曾经把她捧上天的观众也说,确实忆秦娥是过半百的人了,这妆化出来就是没有宋雨这些小女娃们好看了……
人生如戏。在“秦腔小皇后”冠冕加身时,在观众为她癫狂时,她渴望离开;在新人辈出时,在门前冷落车马稀时,她突然陷入了无尽的孤独。她再次回到了生命的原点,她再次拿起了手中的羊鞭,面对着羊群,她脱口吟唱了一曲《忆秦娥·主角》
易招弟,
十一从舅去学戏,
去学戏,
洞房夜夜,
喜剧悲剧。
转眼半百主角易,
秦娥成忆舞台寂。
舞台寂,
方寸行止,
正大天地。
她身后,是舅舅敲板鼓“急急风”的声音:仓才,仓才,仓才,仓才,仓才仓才仓才仓才,仓才才才才才才才才
哦,忘了说,她叫易招弟,也是易青娥,还是忆秦娥。
她说,回眸处,人生如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