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我撞到你，然后，有一场爱情，却不属于我。
1
南方的冬，有些潮湿，寒风过时，空气中的水汽扑面，像是冻结在脸上，冰冷冰冷的，我不由抖了抖，加快步子穿过校园。
南方到处的水，微风掀起波澜，悠悠地晃着，只有湖的边缘，有一层薄薄的如雾一般的冰，在波浪中瑟瑟发抖，像微风就可以击碎它一般。
2
北方的雪下得漫无边际，干枯的树枝也被装扮得异常可爱。
那天的雪下得异常的盛大，我坐在教室，不时地伸长脖子看向外面，也不停地传纸条：下课去打雪仗。
“秦雪！”
“嗯！”
随着我的应声，全班一片大笑。我抬头看到老师杀人的目光，立刻低下头站起来。
“你来回答一下镁在空气中燃烧的产物！”
我一听就抬起头，原来是回答问题啊，我清清嗓子，响亮的说：“镁在空气中既能和氧气反应，也能和二氧化碳反应，和氧气反应生成氧化镁，和二氧化碳反应生成氧化镁和炭。
“坐下！”老师很用力地说。
我就坐下，扭头看了看邢烟茗，她还在为我担心。唉，这丫没得救了，一只耗子准能吓死的，我对她笑笑，意思是，没事了，乖，不怕不怕。
3
该怎么说她呢，成绩能和我媲美，漂亮的一塌糊涂，从小就和我一块混，但她连一句脏话都不会讲，我常批评她：“又不是裹脚的年代没有你说话的份，你老一副百依百顺的小女人样，要死啊！”她总是笑着，挽着我的胳膊，用瘦骨如柴的身体来碰我，我总会不忍心去碰，怕一下子碰疼了她。她那么瘦弱，我向来觉得我身材还好，可在她身边我显然是一庞然大物。
唉，女生啊，漂亮，又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就是麻烦。上初中时，她就被好多男生欺负，我只好发作，指着他们鼻子就骂，其结果是，我和那一帮混蛋一起被罚站。上高中第一学期，那个情书啊，我扔都扔不及，终于有一天，我指着来人：“你可真不要脸，人家不睬你，你天天跑来丢什么人啊!”那人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又红了，最后就跑了。自那以后，到现在入冬，都没有人再来，我强悍的形象也是被夸大了再夸大，而邢烟茗经常很无耻地说：“你太强悍了，男生都望而却步。”
而最让我觉得无语的是，被我骂的那个男的，那天不是来找邢烟茗的，而是青睐我的。当然，这是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的。
4
课是终于下了，化学老师刚走，我振臂一呼，一溜烟大半人就跑出去了。我们抓起雪就打，一片混战，这是入冬以来第一场可以用来打雪仗的雪啊，前几场雪琐碎得根本捏不成团。我一边躲着飞来的雪球，一边正在滚一个大雪球，想抱给窝在教室的邢烟茗。
我的雪球够大时，我抱起来，一边抓雪打人，一边往教室方向冲。可就在要到楼门口时，有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撞到了我，他抱着一叠作业本落地，我转头，看到我的雪球碎在了他脸上。我气急败坏，伸手就在他脸上蹂躏，用那些贴在他脸上的雪给他洗了下脸，然后说：“对不起，帮你擦掉了！”转身就走，最后，我听到一声吼：“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没有理，回教室。我说：“本来弄了个雪球给你的，可有个混蛋撞了我，没了！”邢烟茗感激地看着我，我说：“别这样看我，我老早就想找个人把你嫁了，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
5
在一个阳光灿烂，雪融成泥的日子，我哼着歌，沐浴着阳光，多美好的日子。
“秦雪，久违了！”
我向来不爱理会别人，尽管走我的路。那人从后面几步走到我面前挡住我，一脸坏笑。我看得目瞪口呆，丫的，简直一尤物，这张脸精致的，有没有去整过形啊！我那会在想，挽着他去逛街，饰品店的老板娘都不会收我钱的，邢烟茗肯定也会色相毕露的流口水……
“喂！”
我回过神，收敛了傻笑，立刻恢复我强悍的本性。
“干吗，别挡我的路。”
说完就直直往前走，据我向来的经验，男生都会躲开，可在我往前一步的同时他也往前走了一步，撞得我差点就摔在泞泥的地上，我愤怒地看他，他却邪邪地笑，说：“这才刚开始。”然后就走了。
我把大脑中的人翻江倒海地找了一遍，也没找到他，我跑过去，问：“为什么？”
“因为那一雪球！”
我恍然大悟，“哦，原来是你啊，幸会，幸会！”
“哼，是么？”
“嗯。”我想啊，如果早知道你是这么个尤物，当初别说碎了一雪球，你就是碎了邢烟茗我也不会蹂躏你这张脸的。当然，只是这样想想，如果谁真的碎了姓邢的，我肯定碎了他，然后拼好了再碎。
“秦雪同学，后会有期，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哦！”我这才发现，已经到了我教室旁边，而他就这样向我道别，然后继续爬楼梯，我的教室在一楼，我站在那看着他走，在楼梯拐角，他看向站在原地的我，笑笑说：“放心，你不会死的太惨，我叫顾诚，你教室的上面。”
屁，我怕你啊，我只是小小的花痴了一小下，而已。
6
我告诉邢烟茗，我那天撞到的竟然是一个瓷瓶一样漂亮的男生，叫顾诚，好精致好精致。
“顾诚？”邢烟茗眼里闪着某种让我看不到底的东西，我突然就慌了神，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子，我说过要好好保护她的，可此刻，我分辨不出她眼里溢满的心情。
“烟茗，怎么了？”
“没什么！”她的嘴角动了动，似笑非笑。
我一下子急了，说：“邢……”可我所有的话都凝结在了喉咙处，她转头看我，我立刻转移话题，说：“老师来了。”
“邢”再加上“顾诚”——邢故城。
邢故城。
这个我曾千万次念叨过的名字。
7
那年的我，应该只有六岁，烟茗和我一样大，据爸爸叙述邢故城在一辆长途汽车上，逮捕了两名歹徒，而客车上另有他们的同伙，挟持了司机，最后，是邢叔叔作人质，和歹徒走了，车上的乘客才得以安全，而那辆车上，有烟茗和她母亲。
我那时千万次地念起这个名字，他是一位多么伟大的警察啊。后来，我在小学遇见了烟茗，我就想，我一定要保护好她，她的父亲当年用生命保护了一车人，其中也有我的父亲。
8
为了不让烟茗难过，在她面前我就叫顾诚瓷瓶。
跟顾诚再见，是在食堂长长的队伍里，他和一帮男生，生生插在了我前面，他还回头笑，我也很有礼貌地笑笑，然后转身就走，不就不吃早饭嘛，饿不死！
可我还答应帮烟茗带的啊，所以，我是出去溜了一圈，然后又回去买了两个包子，而且那可是最后两个，其实，我前面还有一个男生的，可他听到我要买包子，他就买了旁边的饼，把包子给我了。
我笑笑说：“谢谢！”
他的脸一下子白了，又红了，低头就走了。我这人有时候特烦，比方说现在，我见他这表情，就追上去，“你怎么了？”那人一听我的声音拔腿就跑了。我惊讶地看着他的背影，我原来这么吓人啊！
我走到教室门口看到顾诚，他说：“还以为你不吃了呢！”
“怎么样，我还是买到了！”
“以后，只要是见到你，我就不会放过你，你记住了！”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他特别用力。
“看来我那天那样对你也没什么错，哦！”我挑衅地说。
“放心，总有一天你会意识到自己错了的，哈！”
“你放心，我受得起恐吓的，呵！”
“你就嚣张吧……”
“小雪……”邢烟茗从教室走出来打断了顾诚的话，“你在和谁说话。”然后拉开门，看到了顾诚，她一脸淡然，没像我一样傻眼，更没流口水，很自然很有风度地和他点头微笑。
顾诚微微笑了笑就走了。
9
我把包子给烟茗，说：“吃吧，姐今天可被那瓷瓶折腾了一小下，哦，还遇到一个很害羞的男生。”
“他很讨厌吗？”烟茗说得小心翼翼，我就不敢给她吐苦水了，就给她撅撅嘴，笑了笑作罢。
烟茗心里应该有阴影的，她从不诉说，我们七岁认识到现在，烟茗从未讲过，关于自己的父亲，关于六岁那一天的事。
烟茗的母亲经营着一家花店，烟茗有时间就在花店里修剪花。我去找她，常看她静静地坐在花丛中，宁静，没有半点情绪，可我总觉得她是我望不到底的忧伤。
10
周末，我一个人没事干，去街上瞎逛，一家店接一家店地逛，一个人真无趣，邢烟茗也不知去哪了，家里不在，花店也没看见，丫的，像蒸发了一样。一直以来她就三个去处，她家、花店、我家，今天还真怪了！
“你昨天见鬼去了，我找了你大半天！”第二天我见到了就问。
她许久没说话，表情有些不自在，我就没再问，拉了她就去逛街，虽然她不说话，但有个人还是不错的，到我逛累了，才看到她的苦瓜脸，我忙问：“没事吧？”
“还好，回去吧，我累了！”
“嗯。”我拉着她的手，那只纤细的手在我手里，冰冷冰冷的，这样的女子，心中到底是怎样的一方天地，我真的不懂。
回到家，碰见爸正要出门。
“小雪，爸今晚有事，晚点回来，你要是怕，就去烟茗家，我回来再去接你。”说完火烧眉毛一样地走了，老妈出差去了，大晚上的我一个人。老爸走走几步又折回来，说：“小雪，昨天是你邢叔叔的祭日，烟茗这两天肯定很难过，你好好陪陪她！”
老爸的话，真是五雷轰顶，今天一大早我还问她昨天见鬼去的。
11
我在家里打转，终于还是一个人睡下了。
第二天去学校，烟茗早早就到了，我看了看她，她低头看书，就没有打扰，轻轻坐下，也找了本书看，不时偷偷去看她。我这张八婆嘴啊！
课间我出去透气，刚出门就看见那瓷瓶，他竟然用脚踢垃圾桶，我就不懂了那东西还能招他惹他。
“我说，你有种踢点别的，它一片破铁片围一个桶也碍你的眼了！”我老远指着他骂。
他转头看我，那眼里的火能点燃柴，“秦雪，真想放过你都没个理由！”
“哈，我要你放过吗？我要你这种没素质的人放过？”
“哼，我还真见识到有素质的人了。”他边说边走了，我对着他的背影伸了伸拳头，“哼，我就比你有素质。”然后去扶正他踢歪的垃圾桶。
中午的时候，天下起了雪，很快就有了积雪，下午去学校，我就想着一定要抱个雪球给烟茗，她很爱雪，但她身体差，冬天，很少出门，除非我缠得不行就陪我逛逛。
下午第一节课刚下，我就去滚雪球，也没理会其他哥们混战，弄好雪球，刚准备抱起走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应了一声，随后抬头。妈妈呀，那么大一雪球，劈头盖脸就下来了。我站起来摇了摇头，抖了抖脸上的雪，不用想都知道，就那没素质的瓷瓶。我擦了擦脸上的雪，看着他得意地笑,身边还有一群笑得死去活来的东西。我也笑了笑说：“顾诚，你可真是个东西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真君子啊，我姓秦的今天和你两清了。”
我抱着我的雪球回教室，烟茗说：“你看你，头上这么多雪。”说着帮我抖落发上的雪，然后找了塑料袋装好了那个雪球。
12
烟茗把那个雪球融后的水带回了家，装在了一只很漂亮的瓶子里，我每次看到都觉得揪心。
然后再落雪，我就没出教室。可我还是没能消停，中午放学回家，一雪球直击我后脑勺，丫的，谁想死啊，我转身大骂。
“那个没长眼的？”烟茗忙转身拉我，其实我以为是顾诚，才这么小题大做，想出出这几天的恶气。不想一男的听到我一声喝，顿住了脚，那张脸一阵白，一阵红的，最后终于憋出三个字“对不起。”
本来要骂的，见他那样，都快被我吓死了，就说：“算了，没关系的。”
“吆，什么时候这么大度了啊，那可是一雪球啊，也不回扔一个，两清了多好！”我刚想走，那瓷瓶就这样适时地出现了。
“怎么，你以为人都像你，不就一雪球吗，你一个大男生，非要扔回来个求个两清啊！”
我以为他会让步，可他更嚣张，说：“我还是才发现，原来你秦雪受不起别人还回来的一雪球啊。”
我是彻底的不行了，听这话倒是我小肚鸡肠耿耿于怀，我几乎要跳起来跟他拼个你死我活时，烟茗冰冷的手抓住我，而且那咳嗽声急剧的响起，我才放弃了扑向他的冲动，回头看烟茗，拉着她回家。
13
烟茗四岁那年因病手术，之后身体就那么弱，而且怕冷。
我拉着烟茗走，打我一雪球的男生一直跟着我们，跟久了，我终于忍不住了，转身，吼：“我都不怪你了，你老跟着我们干嘛？真想让我打回去啊！”
“不是，不是的，我回家，我回家！”他指着前面说，“我家就在前面，就……就到了。”
我看了看他，好含蓄的一男生，就拉烟茗走，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我那天被瓷瓶欺负，是他把最后两个包子让给我的。我转身，走向那男生，那男生眼睛瞪老大，急忙说：“我家就到了！”
我的威名真是被传诵的广泛啊，我迈出的脚就这样停在了半空中，我眨了眨眼睛，总算回过神来，放下脚，回头看烟茗，她两眼笑成了缝。我回过头看看惊鸿未定的他，问：“我见过你，对吧？”
他睁大眼睛，说：“我没见过你的，我回家！”然后逃一样地跑。
我一看这情形，我的威名更要远播了，于是，追上去，说：“你不许跑！”他倒是听话，就停下来了。我打量着他，直到他不自在，说：“你干嘛跑啊，你那天把最后两个包子让给我的，对吧？”
他点点头。
“那你干嘛见我就跑啊，你叫什么名字？我叫……”
“秦雪。”他笑着打断我的话，“我叫谢小慕。”
咦，这个男生，一下子笑容满面，丝毫没有刚才的胆怯害羞，中邪了一样。
14
谢小慕到家很大方地同我们道别。
我目瞪口呆地目送他走远，烟茗拉起我的手，说：“走了。”
瓷瓶竟然来找我，问：“你朋友没事吧？”这次口气舒缓，听得我如痴如醉。“喂，问你呢！”
我回过神来，说：“关你什么事啊！”
唉，我这人真丢脸，真花痴，啊……真是的。
15
寒假，我陪烟茗在花店，她最喜欢向日葵，每天都拨弄着一丛丛向日葵。她说我像向日葵，就长在她心里，我知道，她只是向往冬日的室外，那一世界的雪，一地的阳光，一身的温暖。
我一会动动这盆，一会动动那盆，而她只是专注的拨弄着一丛向日葵。
“小雪，你喜欢什么花啊，你从来都没有告诉我。”烟茗突然问。
“我喜欢薰衣草，可惜我没有见过大片大片的，你看你养的，开这么点花。”
“薰衣草，它的花语是‘等待爱情’。”
“爱情？”
“恩！”烟茗点点头。
“烟茗，那你说怎么样算是喜欢一个人？”
“我也不知道啊！”
“你真失败，从小被人追着长大，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什么样！”
烟茗撇撇嘴。
我就去拨弄那盆薰衣草，突然就想起大雪天、雪球、顾诚，我忙摇摇头，中邪了啊！
16
春节我一家，烟茗和阿姨一起去看烟花，我拉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烟茗在人群中穿梭，可烟茗突然间就那么惆怅，说：“等这热闹谢了。夜空该有多寂寞啊！”我们在人群中站住，她挽着我的胳膊，静静地望着天空那片绚丽的热闹，这个女子心底到底沉积了多少忧伤呢？
我侧头看她，抬眼却让我心猛然一紧，顾诚那张漂亮的脸在烟花的夜空下映入了我的眼，我一惊，他昂着头，却一脸的忧愁好像在为那转瞬即逝的美丽叹息。
回到家，就在日记本上写下卞之琳的《断章》。
17
再上学，再见顾诚已经是不一样的心情。可是还有更不一样的，一天我刚进学校，见一垃圾桶歪了，正想过去扶正，顾诚却比我先一步，用脚几下踢正，走了。我敲了敲脑门，哎！
初春桃花怒放的时候，却下起了大雪，枝头的桃花都冻死了。我一个人在桃树下，看着枝头枯死花蕾和花朵。好不容易挨过寒冬盛开，就这样干死枝头，这一年，就这么谢了！
“唉，真可惜！”我不由叹了口气。
“可惜什么？”
“啊！”我被那人附在耳畔的话吓了一跳，回头竟然是顾诚，我咬牙切齿地说：“你干嘛？”
他一愣，然后大笑，说：“你这么胆小啊！”
“你干嘛在我耳畔说？你在我身后多久了？”
“很久了！”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半天都不知该说什么。
他说：“难得你这么安静，我以为我们可以平静地说说话呢，没想到一口开，你的强悍劲又来了。”
“你……”
“不过，你没我想象的那么悍，在你耳边说句话，就把你下成这样，你平日里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
“怎么样啊！”我吼了句。
“别这么大声，哪个女孩子像你一样，以后安静点……”
“要你管啊！”我打断他的话就走。
“以后安静点”，管你事啊！真是的。
18
春末的时候，天气暖了，烟茗常和我出去玩，她最喜欢去爬山，所以我们常去山上，到山顶，她总是静静地坐着，看着山下一片繁华，而我总是走开，我知道，她喜欢一个人静静的。
我常在远处看着烟茗，其实，我给不了她快乐的，从小到大，我都不懂，即使我放弃我爱的陪她，她也不一定会快乐！
我最爱那条河，在山脚下。
我喜欢听水声，看游鱼，还有蛙声。傍晚的时候我常一个人去河边，夕阳洒在水面，微风掀起时波光粼粼。而这一切烟茗从来都不知道。
夏天的一个傍晚，我托腮坐在河边突然就想起了顾诚，这个人，去年冬天我们相撞，到现在，我像是中邪了一样，无缘无故的会想起他。
19
顾诚常来找我，渐渐的我们开始称兄道弟。我们去爬山，还捡到了一只小野兔，他一定要养，最后我们就合养了它，每人养一周。
暑假的时候我们去河边，抓青蛙，一起追两只很漂亮的蝴蝶。
到入冬，落雪，我们打雪仗，堆雪人，最后他说有你这样的兄弟真好！，
而这一年，我们几乎满世界的玩，烟茗有时候跟我们去，但她只是静静地坐着，远远地看着。
我曾错以为，我真的撞到了我的爱情，就在初秋的山顶，他站在烟茗的身后不远，呆呆地望着那个背影，而我不小心发现，心就疼了。
然后，我知道，原来烟茗一咳嗽，他就皱一下眉；原来他常去花店，站在远处；原来，他找我只是来见烟茗，而我们堆过的雪人，追逐过的蝴蝶，照片都躺在烟茗的抽屉里。
20
有个叫马辉的突然冒出来追烟茗。
“三班的混混”，这是顾诚的评价，顾诚在六班，而谢小慕的情报是“三班的老大，人很义气，他二班有几个也跟着混的”。我狠狠的地问：“你也是啊？”
“我用得着跟别人混吗，这么有能力的人！”
那人看上去还好，人高马大的，也挺斯文的，可烟茗好歹也是我一班才貌双全的女生，他一混混，可惜了。
打探到烟茗对他没兴趣时，我就要重返当年的强悍时，谢小慕急忙拉住我，恨不得把我五花大绑了！最后顾诚和谢小慕摆平了那个混混。他们给我来汇报时，我冷着眼看谢小慕，他就傻笑，说：“秦雪，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发誓，发誓！”
21
谢小慕他长高了，竟有一米八，我才一米六二，站在他身边还得仰视。他常和我们一起回家，当然见我不跑不躲，我一直奇怪，老问他：“你为什么前两次见我就跑？”
“你那会多厉害，谁不怕啊？”他总这么说，“不过时间久了，就发现你不是那个传说，呵呵。”可这真不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不过，他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兄弟。
22
顾诚问我：“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可真是吓了一大跳，我低着头说：“兄弟……”
“就知道，我们是兄弟，可烟茗他不这么认为，她不理我，肯定是以为你喜欢我！”他打断我的话，也再没有给我表白的机会，他喜欢烟茗。
“她给你说的？”
“不是，她什么都放在心里。”
兄弟，也许你再给我一秒钟，我真就说：“兄弟，我还是挺喜欢你的。”可是没有，还好没有，要不该怎办，你喜欢烟茗，我说了该怎么办？
23
“烟茗，我喜欢谢小慕。”
烟茗睁大了眼睛看我。
“你觉得那瓷瓶怎么样，我准备把你嫁给他了，如果你同意，我们就开始伟大的初恋吧！”
“小雪……”然后苍白的脸上有了红晕。
原来，我就是这样的好兄弟，好姐妹。
高三的那个冬天，我拉着谢小慕，在烟茗和顾诚面前说：“他以后就是我男朋友了！”
然后，我看着顾诚送烟茗回去。转头，看到谢小慕怪异的脸，我躲开他的眼。
从那以后，烟茗爬山，我去河边，谢小慕是个很称职的男朋友，陪我在河边一坐就到天黑，月亮升起，蛙声喧闹。
他说：“小雪，我喜欢你！”
我看他，温文尔雅的一个男孩，可是，在我遇见他之前，我撞见顾诚。我该如何告诉他，我只是想让烟茗和顾诚安心地在一起。
24
烟茗问我：“你什么时候喜欢谢小慕的？”
“他让我两个包子的时候！”
烟茗就轻轻地抱我，说：“我要你幸福快乐，小雪，我要你永远是一株向日葵。”
我拉开烟茗，说：“你觉得谢小慕怎么样？”烟茗的脸颊上全是泪，那么聪颖的女子怎么会不知道，我的那一副肚肠。
“很好啊！”她边擦泪边说。
我拨开她的手替她擦泪，说：“你干嘛哭啊，放心了，你在我心里，谢小慕移不走的。”
烟茗就笑了。
这个冬天雪很少，快寒假时才下了一场大雪，我拉着谢小慕，说：“兄弟，今天你陪我玩。”
谢小慕一雪球砸在我头上，说：“谁是你兄弟？”
我的手突然顿住，手中的雪冰冷冰冷的，他站在我旁边，我用力把手中的雪捏成一团，站起来，他却一脸严肃，不依不挠的样子。
我用手捏他的脸颊，“干嘛啊？”
“你可记住了，我不是你兄弟，是男朋友！”
“你还真是的，难道我拉你玩，要说‘男朋友，今天你陪我玩’啊！”
他这才笑了一下，说：“那以后你叫我‘小慕’，来，你叫叫看！”
我嘀咕着半天没憋出来那两个字。
“叫啊！”
“小……慕……哎，行了吧！”
“你多叫几次，我喜欢听！”
我一雪球砸过去，“不叫。”
我们就在雪地里跑着，笑着，恍惚间我就以为是去年冬天，我和顾诚跑着、笑着。
25
烟茗整个冬天很少出门，不过顾诚常陪着她，寒假时，他两在花店，我和谢小慕总在不远处帮他两看着阿姨。谢小慕常说：“多大的事啊！”
我捅他两拳，白他一眼，他总说：“反正要是我妈撞见我们一块，我就告诉她，这是我媳妇。”而我的心就疼疼的。
谢小慕，如果我早一点遇见你该多好。可是，他陪我爬过山，去过河边，去年我们一直在一起，虽然他意不在我，可我却误以为是，而且深深刻在了心底。
烟茗开始快乐，顾诚是那个可以让他敞开心扉的人她哭过了，笑过了，也就放下了。
而我在想，有一天，我该如何告诉谢小慕。
26
我说：“谢小慕，你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喜欢你的，还是你喜欢的？”
他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我说：“就你了！”
“谁说要嫁你了！”
“我只说要娶的！”脸上全是笑，可深深刺疼了我。
那夜我就哭了。
我告诉谢小慕：“我相信遇见，或者说是……”
他打断我的话，说：“我也信！”然后就一直抓头，我不解地看着他，他又害羞半天，才说：“你记不记得高一你骂我的？”
“哦，我为什么骂你？”
“其实你还打过我的？”
“哦！”谢小慕的话让我一头雾水，“你说什么啊？”
“小时候，有人欺负烟茗，你以为是我，就打了我一顿！”
“哎，小时候为烟茗打的人多了，我想不起.”
“那高一我送情书你骂我的，总想得起吧！”谢小慕有些急了。
我看看他，终于是想起来了，“那次给烟茗送情书被我骂的人是你啊？”
他瞪大了眼睛，“什么给烟茗啊，我要给你的，不想被你骂了个狗血淋头，所以我见了你就跑，可后来发现你不记得了，才不跑了。”
上帝，我还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本来打算告诉他的事实就这样咽了下去。
27
谢小慕的话绝对打击到我了，我突然就很相信了错过。
顾诚有一天突然问我：“想去哪上大学？”
“哦，南方吧！”
“谢小慕也去。”
我一愣，说：“不知道。”
他看着我，笑着说：“我想和烟茗去大连。”
我看他，这个我放在了心底的男生，他敲开了烟茗尘封的疼痛。我也笑笑，说：“把烟茗交给你，我有一点点放心!”
他把手搭在我肩上，说：“兄弟，谢小慕很符合你的标准，温文尔雅，静时一池无风的水，动时一片有风的白桦林。”
我笑笑，“你们两还真是无话不说啊！”这是烟茗问我对谢小慕的感觉时我告诉她的。
28
顾诚和烟茗的成绩都很好，而那个谢小慕我还没法和他比，我也没见他多好学，可成绩好的没话说，我、烟茗和顾诚不跟他一档次。
春末的时候，谢小慕来找我，说：“小雪，今天我过生日。”
“啊！真的？”
“你可真不像话，我生日都不知道！”说着就去捏我的鼻子。
“很抱歉啊！”
“那你说怎么办？”他一副很受伤的样子。
“那你说吧，要什么我送你！”
“你说的。”他才有了笑容。
“恩，只要我送的起的。”我真的想让他快乐一点。
他笑着笑着就牵住了我的手，我却触电般地甩开，抬头看他，他还是笑着，手伸在我眼前，说：“你该不会送不起吧？”
我伸手打了他的手说：“不行。”
“为什么？”他所有的笑容都凝结了。
“我……”我该怎么说，就要高考了。
“什么？”那只手就是伸着不肯放。
我伸手抓住他的手，说：“我告诉你，你今天牵了我的手，你要是考不了个清华北大的，我就掐死你。”
他握紧我的手，说：“你放心，要是考不了个清华北大的，我就陪你去南方。”
我一愣，问：“你怎么知道我想去南方？”
他的笑瞬间就没了，也不看我，只是握紧我的手，说：“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送我回家，说：“小雪，你有你所爱的，我不勉强，但我会有我的选择，希望你也不要强迫我。”
回家，看到我和顾诚合养的小野兔，他已经长大，而且，自从他和烟茗在一起，就再也没有把它带回家养过。
29
高考结束后，谢小慕陪我去山上，我放了那只野兔。其实我不喜欢兔子，只是，它是我对顾诚的回忆，我舍不得。放它走，我轻轻地叹，是的，我相信了错过。
顾诚，那年冬天，我撞到你，然后有一场爱情，却不属于我。
我问谢小慕：“你还相信遇见吗？”
“信，因为你，我信！”
“那好，”我转头看他，说，“我们都去我们最想去的地方，也许，多年后的一天我们就会遇见。”
最后：
顾诚和烟茗去了大连。
谢小慕考进了清华。
而我就一个人，在一个秋日，和不认识的五位游客坐着乌篷船，听他们赞美着这座姑苏城。我看着随船桨起伏的水，想起了顾诚。
我终究将一条编好的短信点击了发送。
谢小慕，对不起！
笔名：兮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