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的野性是大自然优胜劣汰的结果,被人喂养着长大的宠物已经不同程度地“社会化”,失去了在大自然中生存的能力。
三周前一群园艺工人在修剪马路旁的灌木时,使得两窝雏鸟失去了家园。我将其捧在手中数了数,共计7只,大小不等,那只较大的翅膀受伤正流着血,而最小的已奄奄一息。疗伤是我的强项,伤口很快就痊愈了,但奄奄一息却始终没能改善,终于在苟延残喘三天后死去。其实,第二天我就发现还有两只正处于病态,典型的表现不只是终日精神萎靡,而且吃食时张开的大口不像其它四只那样鲜红,而是呈现一种毫无血色的苍白色……经验告诉我,夭折是其宿命。
现在只剩下四只了,羽翼日渐丰满,每次喂食都围着我飞来飞去,两只较大的开始啄食和争抢。最能证明其成长的是越长越像其父母,那天我拿着笼子在小区走过,一个老人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白头翁。
我也知道自己收养的是白头翁,尽管去年才第一次发现了这种鸟的存在并知道了它们的名字。我没有任何经验,喂养的方法完全依靠百度。但我是养过鸟的,仅凭小时候养麻雀和乌鸦的久远记忆,养好这几只白头翁的信心是有的。
今晨想和大家分享,我单调乏味的生活因这几只雏鸟的出现而改变了许多:每过一个小时我都得喂它们一次,无论走到哪里我都得带在身边,哪怕是出差托养给助手我也难以释怀心中的牵挂……当然还有,那死去的三只让我体会到脆弱和无常,活着的四只与我日益亲近。
我觉得它们就是我的一部分,如同手足,胜过情侣;除非死去,不会分离!
可总有人建议我将这四只白头翁放飞,我口中答应着并说再养几周就让它们回归自然,但我心里清楚自己是不可能这样做的。昨天有位学员又给我建议,说可以送去动物保护站。我明显感到了内心的不愉快,就问:“我为什么就不能养着它们?”
她答:“因为鸟儿有鸟儿自己想要的生活,它们的生活环境是大自然。”
我说:“可这四只白头翁是我从小养大的,它们想要的生活是每天我给它们喂食,它们生活的环境就是笼子。”
学生反驳:“您这是从您的角度来揣度鸟,是以养人的方式来养鸟。”
我说:“这样的话不是说我,而是在说您自己!”然后,我把笼子门打开,四只鸟争先恐后地飞出来,落在我的手上和肩头,叽叽喳喳地叫着盼我喂食。我说:“我想将它们放飞,可它们不想离开我;它们知道如果没有我,三周前就已被野猫吃掉,因而它们只是想终其一生陪伴在我身边,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和养育之情。”
显然,她没有养宠物的经历,不知道动物的野性是大自然优胜劣汰的结果,被人喂养着长大的宠物已经不同程度地“社会化”,失去了在大自然中生存的能力。我敢百分百地保证,我所养的这四只白头翁,如果将它们放归自然,很快就会成为其它食肉动物的美味。如果不信,可以先拿自家从小养大的宠物狗或宠物猫试试!
她还是不服,嘟囔了一句:“‘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
我说:“‘百啭千声随意移,山花红紫树高低。’只是欧阳修内心的投射。一只(画眉)鸟儿要想在‘林间自在啼’是需要能力的,是由其成长环境决定的。如果没有这种能力,倒不如终日守着金笼,享受着锦衣玉食。”
话不投机,无法再进行下去。
待她离开后我看着笼中鸟儿陷入沉思:一只从来没有在林间生活过的鸟儿能够知道“林间自在啼”的美好吗?它真的需要这种自由自在吗?
我得出的答案是:已成为宠物的鸟儿不知道,也不需要!
没想到这个答案让我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因为我由此想到了那些被父母当作宠物养大的孩子——家就是他们生活的笼子!和他们讲外边的自由和未来的美好,就等同于给“朝菌”讲“晦朔”,给“蟪蛄”谈“春秋”。
我的眼前浮现出这些“宠物”们被父母欺骗或逼迫着离开家后的样子……我决定将这四只白头翁长久地养下去,而自此对那些劝我放飞的好心人白眼以对、嗤之以鼻!
因为我知道,对于它们,放飞不是放生而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