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放在书柜上的花死了。死得无声无息、不声不响。它来到我家刚一个月，或许对我家的环境还来不及熟悉，便撒手而去，实在令人惋惜。两周前，我曾关注到它的病态，也曾广寻良方，但最终仍是无力回天。或许之前的努力可以使自己的内心有所宽慰，但面对着它留在此世干枯的病躯，内心的声音却不住地回响——它毕竟是死在我的手上。
小时候家里有个院子，姥姥喜欢在院子里养花、种菜，时常也养鸡。时间一久，雏鸡变成了母鸡，它们似乎也成为了我的玩伴。然而，它被家人宰杀的头一天晚上，我失眠了。它是一个生命啊，他未来会去哪里？它会不会已经感受到今晚将是对此生的诀别？这是我年幼时的心魔。
时间久了，儿时的记忆逐渐模糊，直到昨天一个朋友对我的一次发问，当年的酸楚的记忆再次被唤醒。
昨天一个朋友问了我一个问题：“哪个宗教会对植物慈悲？如果真的是众生平等，为什么人们对植物却无所敬畏，无所慈悲？”我一时哑口无言。
从宗教来说，似乎人们都喜欢将植物作为生活的附属，或饮食、或观赏、或亵玩，植物实在没有尊严，人类更难以生出什么慈悲。
自己虽然是基督徒，但是对一些宗教教义始终不满足任何形式的权威训导，以至于沦为木偶式的迷信。基督宗教与儒教虽然都讲求博爱、仁爱，但在我看来这种“爱”实在不如佛门“慈悲”更有张力。
从基督宗教本身来说，人高于任何受造物，所谓博爱可以达到“爱仇敌”，但这种爱也仅限于人与人之间。当然，也有神学家说自然界也是上帝的杰作，也应该受到保护，但没有哪个基督徒会因破坏植物而在来世承担果报，难道植物就不是生命？
佛教则有所不同。在佛教的视界中，众生平等，没有哪个物种能够超然存在。人与动物都是众生轮回的果报，人此生是人，来世可能是动物、也可能是阿修罗、饿鬼，所以有地藏菩萨的“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发愿。十分可惜，草木在传统佛教的世界中，依然属于无情物。佛教到底没有生出对草木的慈悲。
然而，当我对此感到惋惜时，日本佛教（天台宗）鼻祖最澄法师却让我找到了安慰。他说，众生皆有佛性，都可以成佛，“山川草木悉皆成佛”。山川草木也能成佛？这意味着草木也有自身的因果，草木的生死也是业报。其实，日本宗教一直保持着对自然草木的信仰。日本民间的神道教一直保持着森林崇拜，神社周边大多草木茂盛，这种传统从远古的绳文文化保存至今。对草木的敬畏，相信草木的灵性，或许最澄法师亦是得到了日本神道教的给养。
文字、图片：李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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