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因为过度的脑力消耗使得自己胃口饿的越来越快,可能对于大量体力劳作来说,脑力劳动好像会更累。
在这个诺大的城市里,没有出色的才华和过硬的实力很难混出来一条路,他常常想,这么累到底为了什么啊。
天啊,居然真的会饿到肚子发痛。接着又因为中午到底该吃什么而烦恼,他觉得糖醋里脊很美味,可是也很油腻,青椒鸡蛋又没有肉类营养。
每天中午都一样,准时准点的去那个餐厅,相比其他地方,那里还算得上安静,干净,或者说,那里还有一个让他动心的存在。
第一次到那里点菜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在这里上班的那个女子:她的头发总是盘起来,偶尔有一两根细发溜出来,这不但没有显得邋遢,倒是为她增加了一些慵懒的美丽,棕褐色的眼眸和蔼而又温柔,在暖和的日光灯下淡雅的唇色让她的嘴唇看起来十分诱人,她的皮肤就像她的心地一样善良,他是这样认为的:因为第一次来这里吃饭的时候,他怎么也输不对wifi密码,是她帮她登录的。
至此以后,他总是来这家餐馆,从第一道菜点到最后一道,现在都点完了,倒不知道该吃点什么了。
“今天该吃点什么?”他的语气带着一些俏皮,仿佛自己是员工,他想,或许这样可以让她更有一些印象。
她忙着点餐,收钱,出单:“这需要看你的胃口咯。”
等到他纠结到叫不上一个菜名的时候总会做一个“上天的决定”,上一位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他拿着取号单,也不走远,就在一旁边等餐边看着他。
她做起事来有条不紊,不管多少个人一拥而上,都可以清楚的记住谁要了什么,手指在收银机的键盘上利落的游动,眼神盯着屏幕上的数字,透出笃定而又睿智的光。
谁说不是呢,认真的人看起来更有魅力。
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喜欢的女生了,在他看来,由内而外的喜欢对于他这个年龄来说,才是真正的喜欢。
他也不想多想,他早就忘了心动的感觉了。
他笑了笑自己,什么啊,一个根本名字都叫不上来的陌生人,怎么会给自己加这么多戏。
偶尔他停下来吃饭的时候,望向吧台的时候,她也刚好看着他。
这一点陌生的鼓励,就够了。
B.
她喜欢充实点的生活。
一方面是因为需要更多的钱来实现自己的种种计划,一方面是忙碌起来的时候孤独感不会乘虚而入。
她打了很多份兼职。
从早上到晚上,时间紧到挤不出来买一杯咖啡,她在这个城市来来回回的奔波,用力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可惜这个城市风很大,所有人都是尘土,受不住哪怕一次洪流。
餐馆的工作对于她来说还算的上轻松,机械化的程序刚好是她想要的状态:点餐,收钱,出票。
不需要与人有过多的交谈,也没必要产生没必要的麻烦,她没什么朋友,更不想认识任何人。
突然有一天餐馆来了一个有趣的顾客,其实也并非什么有趣,只是他每次点菜的时候都会按着排菜表上继续。
他们唯一的一次交谈,是她看到他无论如何也输不对店内的wifi密码,当时点菜的人还不算多,她帮他连上了wifi。
也算是平淡生活的一点点小波纹,每天中午等着他来点菜,也变成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一看到他进入餐馆,其实她早就想好了,今天是轮到了辣子鸡丁还是红烧排骨。
这是两个陌生人之间的默契。
终于吃到一天,菜单上的菜全都被他过了一次,她想:或许明天就不会再遇见这个男人了。
不然,他还是来了,他开始纠结自己到底该吃什么,就站在菜单上用手指来回斟酌,自问自的:“今天该吃点什么?”
“这需要看你的胃口咯。”他是她在餐馆里,唯一觉得有点意思的存在。
等到自己实在难做决定的时候,就选择上一个人点的菜。
她注意到他总是喜欢穿着白色的短袖,每次点餐都会凝重的骤下眉头,清秀的眉毛就会像毛毛虫一样挤在一团,点餐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做高数题那么艰难,他的声音清亮而又浑厚,听起来就有一种很踏实感觉。每天点完餐会坐在同一个位置,一个人,一边玩手机一边吃饭。真是一个干净而又清爽的男生,她这样想。
偶尔他们相视一笑,好像所有在大城市里漂泊的人,都会对孤单的人有一种心灵上的同情。
C.
公司裁员,业绩最差的他,理所应当的失去了这份工作。
他觉得很累啊,不然就算了吧,可是想了想,既然有勇气从故乡走出来,更要有勇气扛下去。
他当然觉得孤单,但是这个很大的城市,根本没有一个人愿意听他说说话,事实就是这样,大家都有很忙碌的生活,他甚至没有一个朋友,从被公司解雇以后,他的手机号早就被同事拉黑了。
他突然想到了那家餐馆。
他已经两天没有去那家餐馆了,毕竟被解雇以后,自己住的地方离那里确实有点远,就随便找个地方吃饭了。
去一趟吧,那个点餐的女生也算是一个朋友吧,他想。
去那里期待什么呢,分明名字都叫不上来,却好像只有她才是最适合倾诉的那个,他又觉得荒唐。
他捻来一支烟,在马路上走着。
这座看起来平静的城市,实则暗流涌动。每秒钟都有人失业,每秒钟都有人成功。这里好像是最有机会的地方,也好像是最难生存下去的地方,路上的行人都有的很快,时间是每个人可以抓住的最宝贵的财富,路边的建筑很高,压的人们看不见太阳,压的人们喘不过气来,尽管如此,还是有大批大批的怀着梦想的年轻人想要葬身于此。
这是第几个年头,他早就忘记了,他的节奏放得很慢,与此同时,他当然与这个城市显得格格不入。
D.
阴沉的天气总让她的心情也并不高涨,她拿到了这个月在餐馆的薪水,是的很快,就要再换一个工作了。
每当夜里乘着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到家里,是她最难熬的一段时间,手机里没有可以聊天的人,住所没有等待的灯,虽然在这里生活了五年,却从来一点点亲热的感觉。她不属于这里,好像也不会属于这里。
她不愿意回去,这里呆着多好,尽管一个人。她看着车窗外光怪陆离的景色,会心的摇了摇头:尽管一贫如洗,但是这里才叫生活。
拖着有些倦意的身子,钥匙在锁芯里巧妙的旋转,随着清脆的撞击声,门开了。
“我回来了。”她习惯冲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喊一声,仿佛真的有人在等她一样。
她突然想起来,那个有趣的顾客好像已经两天没去过餐馆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他,可能是阴雨天释放了过多的多巴胺,让她错以为每次的相视一笑都是爱情。
她觉得自己好笑,分明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却占据了一下大脑。她又有了些过分的想法,祈求一个陌生人的拥抱。
可是这座城市很急,他已经两天没去过那家餐厅了,或许是失业了,或许是出差了,她更希望是后者,无关其他,只是单纯的希望这座城市里生活不要那么艰难。
想做点夜宵,却发现冰箱里什么都没有。
她下楼了,去买点什么。
E.
他走到了一家零售店,买了泡面和腊肠。就算生活只会每况愈下,但是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会好的,他安慰自己。
F.
她走到了一家零售店,买了泡面和腊肠。
就算生活不会一帆风顺,但只要还能健康的起床,就不会辜负自己的信仰。
G.
他看到她了。
H.
她看到他了。
i.
他们相视一笑,走了。
故事的开始,有时候只差一句:“你好。”
但是现在,故事结束了。
放心,地球是圆的,我们会再次相遇。
下一次,希望你抓紧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