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卡萨拉的故事 (四)砂岩镇

写作于2015年3月16日  微信


建于1907年间的 National Hotel 该叫国家饭店还是民族饭店呢?

不用洋字码已经无法把事情写明白,可见俺的汉字水准已经堕落到了无可救药的境地。桑德斯通(Sandstone)的原意当然是砂岩,用砂岩来命名一个地方,这事儿肯定是地质匠干的。不过这是几天来感觉最好的一个小镇,也许因为远离主干公路而没有大货车的嘈杂,或是一种说不出的生活气息,反正我们在这儿过夜了。

建于1907年间的 National Hotel 该叫国家饭店还是民族饭店呢?俺说不好,是那种最常见的老房子,集酒吧、餐厅、住宿一体的去处。店女主人是个慈眉善目有点发福的中年妇女,这样的胖大婶在澳洲很常见,有极强的亲和力。炯打听有房间么?她要去了信用卡,随手递过兩把栓在塑料苍蝇拍上的简易房的门钥匙。用苍蝇拍当钥匙链的确很有创意,但我却有一种本能的心理抗拒。

上灯时分,我和炯坐到吧台前,分别要了冰镇的啤酒。老板娘也收工了,喝起了啤酒,因为墙上挂着“饮酒时间不工作”的座右铭。忽然,隔壁猛然响起一阵强烈震动的噪音,像是钻头撞击木板的声音。我这才注意到这酒吧在装修,吧台拐角的一侧宽大的木板被锯掉了一半,以便安装一个盛冰镇啤酒的金属槽。发出噪声的正是老板娘的丈夫-老板。“你还要干多久?”她问。“马上”,他答。

终于老板也坐在了吧台前,端起了啤酒。他看上去五短身材,天庭饱满,略有谢顶,面带光泽,修理得很好的络腮山羊胡子常常会掩盖了真实的年龄。说话嗓音宏亮,有着澳洲人的直爽。啤酒下肚之后便是天南海北的时光了。问明了我们从何而来,向何而去,老板娘说起他们经营这个小店已有三年,最近打算出手,所以装修。接着说到生意,这小镇仍是传统的掏金者们下塌的地方,最近又有一款黄金探测仪新上市,灵敏度更高,探测更深,七千澳币一台,估计新一轮更新换代定会吸引不少掏金者前来试运气。再接下来,谈起他们的一个探矿许可证与另一家公司矿地之间的官司。吧台上是没有密秘可言的,这或许就是西澳小镇的酒吧文化?

环视房间,这里承载着上百年的积淀。墙上有各种各样泛黄的老照片,1907年的一次圣诞晚会,某个小学校的运动会,身著礼服的金矿山足球队,谁家的全家福,应有尽有。一件积满尘土的体恤衫高掛在屋檐下,上书“老婆高兴,生活幸福”(Happy Wife, Happy Life),还有诸如“眼睛底下有嘴,不知道就问”之类的心灵鸡汤。柜台上那些黑黢黢的白兰地、威士忌的老瓶子,敢说有半个世纪了。

这时正在收拾台面、帮我们开啤酒的服务女生也打开话匣子了,说起她儿子和儿媳妇儿的事。我怀疑起自己的眼睛,她不大像儿子有媳妇的年龄。接着一位精干穿工装的职业女性走进来,和服务女生亲热地互致问候,“今天测试,二个合格,其他都折了”,原来她是机械设备培训师兼考官。当她点的餐端上来时,与女厨师又是一阵亲热,然后食物拍照,“一会儿直发Face Time”。我知道那是类似微信的玩意儿。

入夜,离开酒吧,手机铃响,是女儿。“我正要点击确认键呢,好紧张、兴奋”,我有点摸不着头脑,“论文改完了,现在上载正式提交呀”,她解释道。祝她好运。

明天返回,结束米卡萨拉之旅。天气预报说,下一轮热带气旋正在逼近。

补遗: 短文发出后,有朋友建议 National Hotel 叫“国家宾馆”或“国民旅馆”,也有调侃的“国营宾馆”,甚至“松下酒店”不一而足,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可能叫“本土旅店”味儿更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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