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6.6的最后一秒,6.7的第一秒,我心跳加速,大概因为你明天要进考场了,高考的考场。
你知道的,这是多么重要的一次考试。想必从老师到爸妈到所有的亲戚都叮嘱了你千千万万遍了吧。就像前年,刚刚过完18岁生日的我一样。
你紧张吗?刚才给家里打电话,电话递给你的时候,你沉默了好一会儿,问我,什么事。
你一直都是这样,从来不肯好好叫我姐姐。好吧这得怨我,谁让我也一直没个姐姐的样子呢,从小和你较真儿到大,出门谁见了都会说你是哥哥,虽然明明是我大你两岁。
你今年过生日的时候,是愚人节,那一天我一直等在零点,给我最好的闺密发了生日快乐的祝福,却没有给你。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无论甜言蜜语还是真挚的祝福,我都开不了口。
你也是一样,不是吗?
我和你的照片,我一张也没有了。原本剩下一张小时候在一起的拍立得,一直放在钱包里,后来钱包还特么被偷了,什么都没剩下。
那天晚上,我站在上海的大街上,看着路灯的光圈,委屈的想哭。
那时候你我肩并肩趴在床上,两个人脸蛋都还是肉肉的,你刚从留了好几年的西瓜头剪成寸头,因为要上学了。两个人比着最标准而经典的剪刀手,你要是看到了,一定会说, 这谁呀笑得像是两个智障。
可我总还是想念那时候的我们。
起码小时候的你还有个孩子的样子,虽然讨厌,但依然总是缠着我叫姐姐,总是抱着我“吧唧”湿答答地亲我一口。
我是很讨厌你的呀。
你从小就受宠,被爸妈捧在手心里。那时候我也只比你大两岁而已,又是一个刺儿头小姑娘,总是很生气,逮到机会就想整你气你打你,一直到你哭个不行才满意。我还记得有一年夏天,因为什么打起来已经不记得了,我冲着你的屁股就是一大口,你当时一下子就哭了,掀起被子一看,圆圆的一个很整齐的牙印。现在我整牙整的那么辛苦,总还是会想,是不是上帝在惩罚我呢。
你也聪明,我一直怀疑你的出生就是为了衬托我有多无能。从小到大一起学过的书法画画游泳旱冰鞋,甚至连舞蹈一直都是你学得又快又好。我是不是应该谢谢每次老师夸你的时候都还不会忘了我,加一句,比他姐姐是学得快一些呀。然后转头对我来一句,姐姐还是要加油练习呀。
你还是人人都夸的小机灵鬼。本来就虎头虎脑长的可爱,还聪明讨喜,真是机灵的我恨得牙痒痒。但我已经智商捉急,不足以斗得过你了。每次爸妈朋友的孩子过来,你总是带着别人家的小男孩不和我玩儿,气的我追着你们打。那年国庆节一家一起去公园,你力气大,把插在边上的那种大彩旗拔下来,我过去找你的时候,你二话不说就把旗子塞我手里,我百口莫辩,跳进哪个河里我也洗不清呀。更有一次,姥爷的花被你拔了,你也说是我干的,然后我就挨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巴掌。那是姥爷唯一一次打我,要知道你不在的时候,他宠我快上了天。
所以智商不够打架来凑。我嘴笨,每次你打嘴炮气我到还不了嘴的时候,我都满屋子追着你打。咱家客厅的茶几是最主要的战场,也是决胜的关键。能不能逮到你痛打痛掐痛咬痛撕,就看我能不能在茶几的拐角一把拦到你。
大概那时候就养成了你我二人水火不合的相处模式。一处就是十几年。
但你明天就要进考场了。我作为你不像样的姐姐也还是要念你的好的。天知道你会怎么样。或许超常发挥考个650,或许关键时候偏偏就让你掉个链子,谁说的准呢。
但我的老弟弟,姐姐想告诉你的是,人这一辈子可不是一场考试就决定的了的。就算是咸鱼也有翻身的机会,况且你一直是人中蛟龙。
你要弄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想做什么。爱做什么。愿不愿意为你的选择付出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
姐姐高三时候的同桌,你肯定记得的。那个时候你总觉得他特别厉害,又是竞赛又是小卷,成绩还总拿学校前十。他也确实值得人佩服,考了北大的医学系。
但大一的有一天晚上,他和我说,他不明白学习是干什么的。他不知道他现在的生活意义是什么。
我的弟弟,你知道吗?
学习是什么?是为了什么?
我们两个那么乖那么乖的学了整整12年,从六岁到十八岁,为了什么?
是为了从小升初,到初升高,再到考大学?是为了堵住亲戚的嘴,作为父母和别人攀比时候的筹码?还是自己和身边的人争一口气?
你要知道,你为什么而学习。
学习和成绩,其实都和别人没个卵关系。学习的真正目的是让你明理,让你成人。我知道这些话都他妈是屁话,是个人都会说,尤其是从小说到大那些个老师们。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这么教过你。不仅仅是你,中国的孩子们,大概都陷入这个圈子里,出不来逃不脱。
什么是“明理”。是让你在独自一人走进茫茫人海里的时候不至于慌乱无措,转头找妈妈。让你分的清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什么是正什么是邪,什么是欲望和利益驱使你做而你不能做的。是帮你分清迎面向你走来的的人是否值得交做一辈子的朋友,还是他只是利用你做他的垫脚石。
什么是“成人”。是让你自己对自己负责,对自己的未来负责,对你未来规划中的每一个人负责。让你开始脱离父母和老师的教条,开始有自己的意识,有自己的规划,有自己的梦想。虽然这些事情是我们十二三岁就该做的,已经晚了太久了,但总归还算不上太迟。
我希望你赶紧考完,赶紧脱离这个被禁锢了很久很久的枷锁,然后抖抖你的翅膀,试着去飞一下。也许你的翅膀并不强壮,它会让你从天上掉下来,但你总要找到一片你热爱的蓝天。
我不希望看到你,十年后的你,和周边太多太多的人一样,穿着西服打着领带,提着公文包挤着公交车,也许你会有一辆自己的车那当然更好。你们每天做相同的事,面对相同的人。从最好的年纪,一直干到暮年将至。
我总想着,这个世界如果有一天,都是灰蒙蒙毫无生气的人,该有多可怕。那个时候,每个人都是一具具行尸走肉,一样的没有什么分别,名字也许已经成为一种代号,你可以姓王姓李,也可以叫ABC。
那时候的人,不是人,是活死人。
那时候活着,也就不能算是活着了。
什么叫活着?老话说得好,人活着就为了这点奔头。这个“奔头”让你活着,不是为了生存,而是为了生活。
有人把这个“奔头”简单的归结为让日子过得更好,再简单的归结为钱与权。实话讲,我从没有看不起为钱而活的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了钱连日子也过不了你还能干什么?但人这一辈子,你能只为了票子车子房子孩子活吗?到头来还不是被世界奴役着。八十年后,你再回头看,岂不是白瞎了人世间你走了这一遭?你有哪一天是真正为自己活?为自己快乐地活了?
我知道,其实姐姐说的也不全对,很多事情姐姐也依然没有想明白。况且人各有志一个人一个活法儿,没有人可以左右你的人生。但余生那么长,记得留些时间给你的思想,让它多陪你一会儿。路不要走的太急,容易绊跟头,欲速则不达,千万不要被张爱玲那句“成名要趁早”给害了。
姐姐只希望你,做一个有色彩的,快活的,为你自己而活的,人。
千言万语只是一句话 : 我希望你,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