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乔安娜:
相伴多年,却未曾爱惜珍惜你的存在,让你一直漂泊流离,你受累了。这封迟来的情书,是要感谢你多年来的自我探索,感谢你一直以来都没有放弃我,并且越来越爱我。
我们相识于微时,自懂事以来,便朝夕相伴。小时候的你特别活泼,特别有表演欲,从小就参加学校的舞蹈队,跟着老师学劈腿、学拱桥,再苦再累都乐此不疲。大概就在那个时候,热爱舞蹈的种子便已经在你的心中生根发芽。
你特别爱幻想,小小年纪就幻想着哪天长大了就组织一个小家庭,有爸爸,有妈妈,还有一个小娃娃。只要同桌是个男孩子,你就总会莫名地给自己担上责任,教室大清洁时要帮助同桌拿好书包,收拾好东西,一直带在身边等同桌来取,还被其他同学笑得脸都红了,傻乎乎的特别可爱。
由于父母的工作调动,你不得不离开原来的小学,调到新的学校学习。父母的工作愈加繁忙,对你的关爱就越来越少了。大部分时间父母只想看到成绩,不想听你在餐桌上讲关于班上同学的闲言碎语,他们有太多工作上生活上的事情要谈要商量,无暇顾及小孩子的天真心事。于是你渐渐变得沉默了。看着你落寞的小身影,我很想上前去安慰,哄你开心,但我无能为力。
父母的工作越是繁忙,对你的态度便越是专制和暴躁。你开始习惯被父母责备后一个人躲进房间里哭泣。从一开始进门开着灯嚎啕大哭,到后来直接走进漆黑的房间里锁上门无声哭泣,你变得越来越讨厌我,讨厌我的无能,讨厌我的袖手旁观。但是亲爱的,我一直就在你的身边陪着你,同悲同喜。
有一次,在无意中,你发现了镜子里的我,你看着镜子里泪流满面的我,满心愤恨,你哀怨地责怪我的脆弱,愤怒地责备我的无能,而我只能默默地替你流下眼泪,再看着镜子外的你用力地擦干眼泪,对我露出胜利地笑容。我知道,你的不甘与愤怒只能向我发泄,我也甘愿为你默默流泪,因为我太懂了,太懂你内心的委屈。
稍稍长大了些,你情窦初开。班上来了一位高大又聪明的男生,你的心里装满了怀春少女的爱意,总是絮絮叨叨地向我提起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在你心情好的时候,你待我就如闺蜜一般亲密,向我诉说着少女心事。
可是,你的脾气始终阴晴不定,只要与父母吵起架来,你便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把我狠狠地数落一遍,看着我委屈哭泣,你就像打了一场胜战一般洋洋得意。但是到了后来,简单的泄愤已经无法排解内心的悲哀,你开始变得沮丧,变得阴郁,你无助地问我该怎么办,你说你觉得人生实在太无趣,活着就像个笼牢,怕自己哪天会去死。可是亲爱的,你知道,当你不爱我的时候,我也不再爱你。你一遍又一遍地划破手臂想要逼我出现,但我已经被你伤透了心,只能躲在一角听着你撕心裂肺的哭喊。
从初中升上高中,你离开了父母的护荫,来到学校住宿学习。暂时地脱离了应激源,你的脾性稍微稳定了些,不再以自残为乐,也不再把伤口暴露在人前。但离开了旧日好友,在这陌生的环境里,你的性格变得越来越孤僻,独自行走在校道上,如同一只孤傲的猫。而在镜子里我,看到镜子外的你冷漠的面孔,似乎一直在向我诉说着悲哀与不满。你不爱我了,你爱上了同年级一个优秀的男生,把我狠狠地抛诸脑后。男生对你百般迁就,自从有了他,你似乎找到了生活的重心,每天沉浸在甜蜜的早恋里,不顾学业,不理父母,全然忘了世界。果不其然,高考名落孙山,而男生如愿地考上理想的大学,即将远赴他乡追寻他的梦想。
而你,悻悻地留在了原来的城市,读着二流的大学,过着索然无味的生活。抑郁和自残倾向依旧如梦魇一般缠绕着你,你总是说,这人生实在了无生趣。你多次问我,我们这辈子就这样了吗。我都始终坚定地告诉你,只要你愿意相信我,我们可以过得更好。但你却悲伤地摇摇头,一次又一次地投入一段段无疾而终的恋情。
你总以为可以从伴侣身上找到安全感,找到认同感,找到归属感,可你所缺失的巨大的安全感根本无人能承受得起,而你一直渴求的认同感和归属感,最终都在阴晴不定的脾气和歇斯底里的情绪中幻灭,继而挥袖而去。你终于累了,终于发现这条路走不通,终于又望向了我。
你问我,除了我以外,这世界上就没有人会懂你了吗?我沉默了,最终还是不情愿地点了点头。是的,这世界上除了我一直陪伴着你走过风风雨雨,没有任何一个别人能了解你的悲哀,读懂你的委屈。除了我,也没有任何一个别人愿意负担起你巨大的缺失感,你想要获得的归属感,只能由我来承担。
你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过了好久,在你又一次经历了一段失败的恋情后,你终于又站到我的面前,轻轻地拥抱着我。你说,对不起,我来晚了,这一次,我相信你了。
眼泪瞬间从我的眼睛里喷薄而出,流出来的终于不是悲伤、愤怒、委屈的泪水,而是信任与感激。感谢你最终没有被抑郁吞噬,感谢你在经历了许多以后,终于发现了我,重新又爱上我。
你终于放下手中的美工刀,怜惜地看着疤痕累累的大腿和手臂,你说,为了我你不会再伤害自己。
你告诉我,你还有许许多多的想法还没实现,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你还想学很多很多有趣的新事物,还想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旅行。我轻轻地抱着你,告诉你,这些事情我们将一起去实现。时间已经浪费了许多,余下的光阴,有我陪伴,必将精彩万分。
这次,你终于听了我的话,灿烂地笑了起来。笑得有如夏日阳光一般绚烂夺目。
是的,只有热爱自己,才能更好地热爱生活,热爱别人。我们巨大的缺失感终于得到了满足,渴求的归属感终于被填满。你终于懂得了这个道理,而我们终于从旧日的笼牢里得到解放。
亲爱的乔安娜,无论过去的路有多难走,我们都共同走过了;无论未来的路有多难觅,我相信我们都能够勇敢前行。既然我们的心已经连在一起,再多荆棘,我们都共同面对。
愿我们以后的日子过得更精彩,更有趣。
我爱你。
安娜乔
2018年2月9日
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