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门，
换了锁，
钥匙自然也换了，
于是，拿着新钥匙归队。
哇，这一大串钥匙呀，
从没整理过——
这是家里的
这是单位的
这是外门的
这是里门的
这个？#%&
记不太真了
只记得……
那时刚刚大学毕业
独自一人来到千里之外的偏僻小村庄
语言不通
水土不服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把自己埋在工作中
只有周末去找十几里之外的同学说说话喝喝酒
可每次回来
单位的大门都是紧锁
那把重重的大号锁头呀
像一把大锤
狠狠砸在我的心底……
我只能翻墙进去
每次翻墙
我东瞅瞅西望望
没了路人
我才快速行动……
小偷的日子过了几个月，
有一天，
看门大爷给了我一把钥匙
我感激涕零
心头的锁头好像也被打开了……
看着这把钥匙……
眼前浮现着那张满是笑纹的脸……
看门大爷当时70多了
家里有个九十岁的老娘
常见他手提桃酥之类的点心说：老娘好这口儿！
满脸的孩子气……
老伴儿常来替班儿
说今儿天好
让老娘出来晒太阳
我抱不动
老头子有劲儿
嘿嘿……
满脸褶子……
这老两口子呀
呜呜……
老伴儿会打点滴
不知是年轻时学过护士
还是家里有病人经常打
总之
动作娴熟……
这事儿我知道！
那次多亏了大娘
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会咋样呢
那时我刚刚参加工作——
那是2003年中秋节的第三天清晨
我一辈子忘不了那天——
我头天吃了过节剩下的大虾
半夜就上茅房
上百个来回
只拉的——
四肢无力
不省人事
我躺倒在宿舍门口
大爷早起看见了神智不清的我
去叫了大夫
大夫开了药走了
大娘给我吃药打点滴
还从家里熬了小米粥带来……
一辈子忘不了
那个佝偻的身影——
大娘驼背
后来我结婚有了孩子
孩子三个月时正值五一放假
我出远门儿学艺
就剩下孩子妈一个人
多亏了这个老大娘
经常帮着洗洗涮涮
还叮嘱孩子妈说不出百天
要注意身体……
学艺回来，
孩子妈抱着熟睡的娃儿一五一十的向我倾诉
说没有大娘大爷的帮忙
孩子要受好多委屈呐
说着说着嘴角就流下泪来……
虽是些小事
却很暖心
眨眼十四年过去了
温馨依旧
看着手心里的这把钥匙
那一幕幕
如在梦中
谁说的人生如梦？
以前觉得瞎胡扯，
现在觉得的确是！
现在有了二宝
两个多月了
我又要出远门儿
还好
身边有了娘……
大宝那时
娘还在老家
她刚死了老伴儿
她陪伴了老伴儿最后的八个月
老伴儿折磨了她八个月
老伴儿时常半夜疼的牛吼
她时常做噩梦
老伴儿时常清醒说些年青时的话
她时常笑的像个小姑娘
老伴儿时常想吃她亲手包的饺子
她就和面搅馅儿赶皮儿包煮
端到眼前
老伴儿时常发脾气
说似的吼
吼似的说
：我要的是馄饨！！不是饺子！！
老娘就重包重煮
又端到眼前
又吼：我吃包子！
她就包包子
端到眼前
又吼：想咸死我呀！？
她就重新做馅儿少放盐
端到眼前
又吼：没味儿！！？？
那年是2007年2月21，阴历的
老伴儿再也不吼了……
开始娘不习惯
总是半夜被吼声惊醒……
后来习惯了
因为她有了孙子
孙子很小就跟奶奶睡觉
奶奶管着吃喝拉撒睡
是全职保姆
后来吃不消了
孩子越来越大越欢实
奶奶越来越老腿脚不灵便
奶奶跟不上大孙子啦
有一次
奶奶双腿都不能动了
上下楼都要人背着
像个植物人
我们吓坏了
医院里检查
说换膝盖
还不一定能走……
娘的身体不好
从小就不好
大骨头节——就是风湿性关节炎
东北长大的娃大都这样
手关节膝关节都变了形了
可她不告诉我们——
也怪我们不够关心老娘——
直到她实在走不动了
才勉强挤出：看不了——
这仨字儿
我吼：咋不早说！？
医院检查出结果
我又吼：你看看，咋不早说！？
老娘像个躲在墙角挨训的孩子
一声不吭
默默流泪
狠狠砸自己的腿
使劲儿拧膝盖儿
恨自己不争气
恨自己给儿子添麻烦
恨自己不能照看孙子
恨自己不挣钱又要花钱
恨自己无用……
现在想来
我那时真是太不懂事了
这个世界上
最傻的事情就是：
伤害最爱自己的人！
最最傻的事情就是：
伤害最爱自己的人，而不知！！
呵呵
过去了
都过去了
昨天过去了
现在必将过去
未来也一定会过去
惟愿
多些美好 少些悔恨
多些温馨 少些遗憾
…………
我把这钥匙
珍藏在某个隐蔽的地方
昨天找，死活没找到——
呜呜
我把过去给弄丢了
哈哈
过去
永远
过去了
呵呵呵呵呵
呵呵呵呵
呵呵呵
呵呵
呵
